第二百二十七章红桥进门
朱允炆一脸惶急的追着那个小丫鬟,也不管身后气得俊脸发白的萧凡,眨眼就没影儿了。
萧凡很久才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世道朱允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
压下满腹疑问和气愤,萧凡悻悻的一拂衣袖,大声道:“仪仗进城”
仪仗开拔,浩浩荡荡进了京师,应天府衙门早已闻讯,急忙派出衙役前行为仪仗开道,静鞭三响,锣声悠扬,城内官员百姓兵丁人等,见钦差仪仗归京,纷纷退避道路两旁屏声静气,一行人高举执事牌和各色旗幡径自行往五军都督府,萧凡的车驾则继续行到皇宫外围的礼部衙门,与礼部侍郎客套了几句,便交卸了钦差印信和职司,并向礼部官员报备下午奉旨入宫面圣一事。
接着萧凡又领着曹毅等锦衣卫亲军去了一趟锦衣卫镇抚司衙门,上官出行归京,衙门里众下属又是一番见礼客套,不乏各留守佥事和千户们如潮水般的歌功颂德,众人纷纷言道指挥使大人出巡北平,与鞑子大战立下首功,大大涨了锦衣卫的威风,此功莫大,天子封赏近在眼前,加官晋爵即刻便至云云。
萧凡含笑一一应对过去,心里倒是有一番计较。
加官就不必了,手里的权力才是真真实实看得见摸得着的,锦衣卫指挥使虽然没资格上朝站班,但它是天子的私人机构,在朝中地位超然,掌握的权力是那些六部九卿官员无法企及的,更重要的是,锦衣卫直接向皇帝负责,指挥使便是理所当然的天子近臣,朝堂为官,“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萧凡已领悟得非常透彻了。
官不必再升,不过晋爵倒是可以接受,自己这个诚毅伯还是朱元璋封的,他封自己爵位无非为了天家尊严,好让自己配得上他的两位孙女,封这个爵位当时引起了满朝文武的不满,只是碍于朱元璋的铁血手段,大臣们没人敢出声反对而已。
这件事在萧凡心里也堵了很久,一直觉得颇不痛快。
今日回京,萧凡却有了十分的底气,天子如果再晋他的爵位,他觉得自己可以坦然接受,因为他这次出巡北平,领孤军深入草原,抗击鞑子立下了首功,晋爵之事他受之无愧。
诚毅伯也该涨一涨了,诚毅侯念起来顺口多了嘛。
交接完一切公务,十数名贴身侍卫护着萧凡,张红桥,太虚,张三丰和方孝孺五人回了萧府。
方孝孺本是奉诏孤身离蜀进京,之前并未在京师安家,按理应该由礼部安排他住进官驿,等候天子召见,可方老头儿跟着萧凡习惯了,理所当然便跟着萧凡回了家。
一路慢慢悠悠的走,五人有说有笑,很快到了萧府门口。
见到门楼上高悬的“诚毅伯府”四个字,刚刚还一脸笑意嫣然的张红桥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如嫩葱般的纤指局促的使劲扭绞着衣角,雪白的贝齿死死咬住下唇,一脸惊惶害怕的模样。
萧凡微笑看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别怕,家里两位夫人很和气,绝不会给你脸色看的,我不骗你。”
萧凡的安慰如春风般吹化了融雪,张红桥终于安了心,朝萧凡嫣然一笑,轻声道:“相公,入了萧家的门,妾身从此便是你萧家的人了,是好是坏,妾身都不后悔。”
萧凡哈哈一笑:“放心,你不会后悔的。我萧凡的女人只会一辈子幸福快乐,绝不会让你们感到所托非人。”
萧府门口伫立着六名锦衣亲军,见萧凡一行人走来,六人面露惊喜,急忙躬身朝萧凡见礼。
当先跨进大门,有眼尖的下人见萧家的主人回来,顿时楞了一下,接着飞快跑向后院,欢快大叫道:“老爷回府了张老神仙回府了老爷带了一位姑娘回府了老爷还带了一位贵客回府了……”
一边叫着,下人眨眼跑得没影儿了。
太虚满心不是滋味儿,狠狠的呸了一声,气道:“这家伙啥意思啊?听他的口气,你们都平安回来了,合着就我一个人死在外面了不成?”
萧凡哼道:“你还好意思说,记得你是怎么离开萧家的吗?你把萧家一半的房子给烧了,不得已逃出去的,你能指望别人给你好脸色看?”
太虚一窒,随即用手一指张三丰,怒道:“他也放了火”
张三丰白眉一竖,仰天长笑一声,然后闪电般一脚踢出,太虚惨叫着倒飞出去了,贴在墙上跟年画似的撕都撕不下来。
狠狠一甩袖子,张三丰恶声骂道:“嘴贱”
众人同情的看了太虚一眼,然后选择了无视,鱼贯进了后院。
进了后院,萧凡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娇小俏丽的身影一晃,闪电般扑进了他的怀里。
“相公……呜呜,相公你终于回来了”画眉埋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萧凡揽手抱住她,温柔的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道:“我回来了,夫人可有想我?”
画眉在他怀里哽咽着使劲点头。
“来,这么久没见,让相公好好看看你,看我家夫人有没有长高长胖……”
萧凡略略推开她,仔细打量着画眉。
离开近两月,画眉长高了不少,干瘦的身材也丰腴了很多,她穿着一身暗红色薄衫,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的扣甲,头发盘成了云髻,小小胸脯已经突出了许多,眉目间渐渐散发出一股女人的妩媚风情。
“我的小画眉长大了,变漂亮了……”萧凡由衷赞道。
画眉泪眼朦胧的望着萧凡,抽噎道:“……相公,你变黑了。”
“阳光吗?”萧凡朝她龇牙一笑。
画眉破涕为笑,然后又哭道:“相公,我没做好夫人的本分……”
萧凡一惊:“怎么了?”
“道士爷爷把咱家房子烧了……呜呜,我没来得及拦住他。”画眉哭得很伤心。
萧凡顿时释然道:“没关系,我已经帮你惩罚他了。”
“相公怎么惩罚他的?”
“……他现在贴在墙上还没撕下来呢。”
画眉想了想,觉得很满意,于是眼泪婆娑的笑了。
旁若无人的搂着画眉温存了一会儿,眼角余光见一道绛色人影一闪,江都带着满身香风也扑进了萧凡的怀里。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江都哭得梨花带雨。
萧凡照例安慰道:“好了,相公回来了,道士爷爷被贴到墙上,大仇得报,皆大欢喜。以后敢烧咱家房子的,他就是下场。”
“…………”
“…………”
夫妻团聚,三人心中藏着不少情话和相思急待倾诉,不过画眉和江都终究是妇道人家,众目睽睽之下不便太过失态,于是慌忙擦了泪,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
眼波流转间,二女便看见躲在萧凡身后的张红桥。
二女疑惑的打量着她,然后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相公,她是谁?”画眉身为萧家大妇,率先发问。
饶是萧凡脸皮厚,却也禁不住有些赧色,搓着手尴尬笑道:“她啊,呵呵,她……难道你们没看出来,她是个女人吗?”
“当然看出来了,然后呢?”二女齐声道。
“然后……以你们如此犀利的目光,肯定也看出来,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对吧?”
“…………”
一旁的张三丰和方孝孺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张三丰忽然压低了声音对方孝孺道:“贫道押十两银子,红桥姑娘进萧家的门必然有惊无险,以后萧家两位郡主也不会亏待了她。”
方孝孺不满道:“道长化外之人,怎可犯了赌戒?此非君子所为也,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子又曰:…………”
张三丰神色不善的上下打量着他,瞧老神仙的模样,似乎有一种把方孝孺也踹墙上贴着的冲动。
方孝孺很快改口:“……我押十两银子,赌他们一柱香时间内会打起来。”
张三丰转嗔为喜,拍着方孝孺的肩大笑道:“好,同道中人,吾道不孤也。你的注贫道收了”
方孝孺:“…………”
这头的萧凡却陷入了尴尬之中,左右看了看,终于一咬牙一横心,道:“画眉,江都,此女名叫张红桥,是……是你们的新姐妹,她是我在北平认识的,为了救我的命,她受了很多苦,很多委屈,你们以后要好好待她……”
话音刚落,张红桥上前朝画眉和江都盈盈拜倒,主动以妾礼跪拜道:“妹妹张红桥,见过两位夫人。”
画眉和江都一脸惊讶的望向萧凡,萧凡回以干笑,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
虽说这是个以夫为天的时代,但是家里两位夫人都是皇家郡主的身份,以夫为天的说法在她们这里根本不成立,她们若是醋意大发不答应张红桥进门,萧凡还真没法振夫纲,再说他和画眉,和江都都是真心相爱过来的,走到今日结成善果颇不容易,他也不愿伤了她们的心。
可是……张红桥在北平为了救自己,她连命都不要了,这样重情重义的女人自己又怎能辜负?
为情两难,男人也不容易啊
此刻的萧凡很想唱一首忐忑……
四人之间气氛陷入了一片沉默,尴尬而窒息。
萧凡几次想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在外面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现在却变得比绵羊还乖巧。
时间过得很慢,张红桥一直垂着头拜在二女身前,身躯却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一颗心渐渐沉入了深渊,她浑身冰冷,似乎觉得老天又一次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刚刚抓在手心里的幸福正在悄然流逝……
若不被萧家两位夫人所容,她该何去何从?
她早已立下宏愿,此生绝不再入勾栏楚馆,做那千金卖笑的勾当了。除了一死,她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不知过了多久,画眉与江都交换了一下眼神。
“张红桥?你先站起来吧。”画眉小模样还没长开,却端起了萧家大妇的架子。
张红桥娇躯一抖,急忙顺从的站起身,老老实实站在画眉身前低垂着头。
画眉轻蹙着小眉头,用打量的眼光围着张红桥转了两圈。
张红桥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纤细的手指使劲绞着衣角。
良久,画眉忽然一伸手,啪的一下,不轻不重的拍上了张红桥的丰臀。
随着清脆的声响,萧凡吓得眼皮一跳,张红桥却禁不住啊的一声惊呼。
画眉却又羡又妒的长长叹道:“真有弹性,又大又圆……将来肯定能为相公生个大胖儿子。”
“啊?”萧凡和张红桥同时傻眼。
“好,红桥,以后你就是萧家人,是我们的姐妹了。”画眉以萧家大妇的身份作出了结论。
张红桥喜极而泣,再次拜道:“多谢二位夫人成全。”
萧凡也眼中带泪:“女人,我真是猜不透啊”
另一头张三丰在向方孝孺讨债:“十两银子,快赶紧给我”
方孝孺无比沮丧:“不该赌博啊不该赌博啊……你们怎么就不打起来呢?唉不争气”
家事解决,过程正如张三丰所言,有惊无险。
一百五十岁的年头不是白活的,张三丰的招子绝对比方孝孺那个大近视眼犀利多了。
夫妻分别日久,本该好好聚在一起叙叙离情,无奈朱允炆说过要萧凡下午进宫,匆忙在家吃了一顿家宴,安排好了方孝孺的卧房后,萧凡又在亲军的护侍下匆匆赶往皇宫。
进了宫,萧凡在宦官的带领下进了文华殿,这个时辰朱允炆本该是下午朝会的时间,可他却意外的罢了朝会,有气无力的在龙案后唉声叹气,手里紧紧捏着一个小油纸团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萧凡看到他便一肚子火气,连君臣之礼都没行,哼道:“现在知道内疚了?你用我的名字四处泡妞的时候怎么不内疚一下?泡不上还死皮赖脸,简直丢我的脸”
朱允炆抬了一下头,哭丧着脸道:“……我现在并不内疚啊。”
萧凡气道:“不内疚你摆出这副模样干嘛?”
朱允炆面孔抽搐了一下,悲愤道:“……我觉得吧,软的不行,咱就来硬的,所以密令宦官给我弄了一包药……”
“无耻”萧凡怒叱,接着变脸:“……不过确实很有效。”
“你也觉得有效吧?”朱允炆叹了口气,道:“……刚刚我对这包药感到很好奇,于是准备仔细研究一下,结果包药的油纸外面绳子扎得太紧,我一着急用牙齿咬开了,吞了不少进去……唉,我现在很纠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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