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淡淡一笑,极尽嘲讽的说:
“怕死?那我给你个机会,马上把人放了,我就放你一马,要不然,就送你一颗子弹。”
左明嘴角一抽,刚要说话,却被徐志抢了先,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虽然你的枪口顶在他的脑袋上,但是你扣扳机的速度绝对没有子弹的速度快。
而且,子弹在打进你脑袋的瞬间,高速旋转的弹头会在第一时间把你的脑浆搅碎,弹头上的高温直接将它们烫熟,你根本连扣扳机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那味道应该不错,至少鲜味儿十足,你想不想尝尝?”
左明脸色连变,握枪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搭在扳机上的食指都隐隐有些要抽筋儿的前兆,却就是不敢扣下去。
眼下的这种局面,他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虑任务会不会失败了,先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左明面部神经受损,徐志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从他的脸色和身体轻微颤抖上,徐志能够断定左明在害怕!
对峙了几秒钟,徐志突然眉毛一挑,声音也比之前高了八度,还夹杂着一丝愤怒:
“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
说着话,他就把没有握枪的左手抬了起来,似乎是在给什么人信号。
左明深吸一口气,猛的把顶在古长青太阳穴上的枪口拿开,沉声喝到:
“我们走!”
说着,便开始缓缓后退,手里的枪口转而指向了徐志。
徐志负手而立,一脸不屑的看着左明,似乎他手里拿的根本不是枪,而是一根树枝。
左明带来的那五个人从各自的掩体后面闪出来,迅速跑到他身边,其中一个低声问道:
“组长,就这么走了?”
左明冷哼一声:
“先看看再说!”
古长青走到徐志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低低的声音问道:
“为啥放他们走?直接杀了多好?”
徐志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着痕迹的骂道:
“狗屁!要他吗再有一个人,我也不能放他们走!”
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到了十五米以上,只能模糊的看到对方的身影。
徐志在没有告知古长青的情况下,突然扣下了扳机。
“叭!”
随着这声枪响,他和古长青以及左明六人全都第一时间趴在了地上。
紧接着,徐志就大声吼道:
“谁他吗开的枪?把老子的话当放屁了?”
左明看了那五个恨不得把脑袋钻到土里去的人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却强忍着没有发作,而是冷声说道:
“快撤!”
徐志拉着古长青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左明已经带着那五个人跑远了。
古长青扭头看了看徐志,满脸惭愧的低声说道:
“谢谢你帮我,我……”
徐志抬手打断古长青,淡淡的说:
“不用跟我解释,回去先跟教导员解释一下吧,估计要等副营长回来才能决定如何处理你!
这次算你小子走运,那人心虚,我又误打误撞的没有被人看破底细;不过要是有下一次,神仙都救不了你!”
说完,徐志没有等古长青开口,转身就走。
古长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出声,跟在徐志身后,迅速朝五斗乡的方向掠去。
新京,佐藤官邸。
刘成三人已经来到这里三天了,每天只是充当佐藤的跟班,并没有其他任务。
段刚有些着急,却无计可施。
佐藤不是白痴,尽管收下了刘成三人,却给他们安排了不同的住处,两人一个房间,与他手下的警卫士兵同住。
前世的时候刘成并没有与日军士兵以这样的方式相处过。
佐藤出身内阁,代表的是内阁的声音,军方给他安排的警卫是一个分队,一共十三个人,都是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新兵。
与刘成住在同一个房间的那名日军士兵叫武藏雄一,来自川崎,今年刚满十九岁。
在武藏雄一的眼中,刘成和他一样,都是佐藤的警卫,并没有因为他是华夏人而看不起他,更没有处处刁难。
武藏雄一是一年前来到新京的,从那时起就给佐藤当警卫,由于接触的华夏人很多,所以汉语进步也很快。
这天晚上,武藏雄一在洗漱之后,偷偷拿出一瓶清酒和几块儿肉干,神秘兮兮的对刘成说道:
“刘桑,清酒,日本地,大大地好,你地,来一点?”
刘成刚刚要拒绝,突然想到了什么,翻身从自己的床上坐起来,感激的朝武藏雄一点点头说:
“那就谢谢了。”
武藏雄一“嘿嘿”一笑:
“刘桑,‘阿里嘎多’是谢谢,的意思。”
刘成也笑了,像模像样的说了一遍,武藏雄一竖起拇指连连说道:
“呦西,呦西,你地,学地很好地!”
前世刘成喝过日本的清酒,那玩意儿度数很低,只有不到二十度,他根本喝不惯。
不过他现在的心思也根本不在喝酒上,而是为了套套武藏雄一的话。
一瓶清酒喝完,肉干还剩了好几块儿。
武藏雄一面色微红,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他向刘成详细的描述了他的家乡,借着酒劲儿,还小声给刘成哼了几句他家乡的小曲儿。
看着武藏雄一的样子,刘成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日本发动了那场侵略战争,日本军人也的的确确亲手制造了一系列的屠杀惨案,但是在那些士兵当中,也是有着一些抗拒战争的人存在的。
他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向武藏雄一讲了自己记忆中童年的家乡,武藏雄一听的十分认真。
过了一会儿,武藏雄一拎起已经空了的酒瓶看了看,有些意犹未尽的说:
“刘桑,跟你喝酒,很开心,不过,我地,没有酒了。”
说着,他把剩下的几块肉干推到刘成面前:
“这个,我地妈妈做的,很,好吃,送给你,表达,我地歉意;我地国家,战争,你地,很难过,我知道!”
刘成起身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一只小酒壶,里面差不多有三两白酒,是正宗的粮食烧酒,六十度左右。
他给武藏雄一倒了一多半儿,笑着说道:
“我请你尝尝我们华夏的酒。”
武藏雄一端起杯子闻了闻,顿时皱了皱眉:
“刘桑,这个,很,难闻。”
刘成先喝了一口,一股热流一直流到胃里。
或许是很长时间没有喝酒的缘故,这一口烈酒呛的他眼睛有些发酸。
又或者,是武藏雄一的那几块儿牛肉干熏到了他的眼睛。
不管是华夏人还是日本人,其中都有好坏之分。
至少,武藏雄一刚刚的道歉,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可惜,有着这种思想的日本人,永远都不能成为掌权者。
直到几十年后的那个什么三,对待那场战争的态度依然惹人憎恨!
武藏雄一学着刘成的样子喝了一口,顿时呛出了眼泪,不过却似乎品出了滋味。
将近二两烧酒喝下去,武藏雄一的目光明显有些迷离,一张脸红的像只煮熟了的螃蟹。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需要语言沟通就能加深感情的方式,恐怕就只有喝酒了。
没等刘成开始尝试从他嘴里套话,武藏雄一就主动坐到刘成身边,把一只手搭在刘成的肩膀上,神神秘秘的说:
“刘桑,你地,知不知道,我地,为什么不上战场?”
刘成心里一动,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愣愣的看着武藏雄一,茫然的摇了摇头。
武藏雄一在刘成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舌头明显有点儿短了:
“我地,憎恶战争,所以,我请求我地,叔叔,请他帮助我,不去战场,不去杀人!”
刘成故作不解的看着武藏雄一问道:
“你叔叔?他是什么人?”
武藏雄一左右看了看,又踉踉跄跄的起身走到门口检查了一下门有没有插好,才回到刘成身边坐下,贴在他耳边说道:
“我地,叔叔,是武藏六部,他很快,就要来这里,做很大、很大地官,所以,他能够帮助我!”
刘成顿时恍然大悟。
武藏六部,这个名字刘成一点儿都不陌生,那是后来继任满洲国真正实权部门长官的人。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当时的日本军队当中,也是有“关系兵”存在的。
知道了这个信息之后,刘成心里立即就形成了一个计划。
他要将武藏雄一当成其中的一条路线,或许对调查布丽塔的下落能有帮助。
而且,武藏雄一的身份或许连佐藤都不知道,但是却一定会有其他人知道,也肯定会有人在关注着武藏雄一。
尽管他的叔叔目前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但也是真正的实权人物,而且刘成清楚的记得,这个人就是在最近来到新京,开始担任关东局司政部长的。
眼下他们对于调查布丽塔的下落还没有半点儿眉目,要是能够借此机会找到突破口,自然是好的。
原本刘成只是想要趁机了解一下佐藤平时的关系网,却没想到无心插柳还就柳成荫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武藏雄一对待刘成的态度明显比之前亲近了许多,见此,刘成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常备身边的那点儿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