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常在坐在厅中喝茶,见宫人们忽而一阵骚乱,知道是主子回来了,忙搁下茶盏,扶着芷烟掀帘相迎。外头虽有日光,但不比屋中暖和,被风一扑,她又没有裹披风,不禁一凛。青橙见她只穿了一件半旧的锻青棉袍,衣着单薄,便远远儿道:“快进去,日头凉飕飕的,冷得很。”海常在倒也不客气,折身进了屋。待青橙入里,方屈膝请安。
青橙性子虽寡淡,但与海常在毕竟同院住了两年,比起旁人,更多几分亲厚。她换了衣衫,穿上绣鞋,往西屋炕上坐了,寒暄片刻,方听海常在道:“自你得了圣宠,怕你忙碌,我也没有来给你道喜。”青橙岂会计较这些,笑道:“你我还同往日一般就好,无需拘礼。”
海常在仔细端详着青橙神色,见她果真与在东小院时一样,才壮着胆子道:“听闻娴主子有孕,太后欢喜得不得了。我在潜邸时与娴主子照过几回面,知道她贤惠宽厚,最好相处。无奈入宫后,她位阶高,我也不敢平白去磕扰她。”说着稍顿了顿,小心翼翼道:“娴主子有了龙嗣,我备了些薄礼想要送去,又怕她不愿见我。你如今是贵人,又得圣宠,若是你能带我去,想来任谁都无话可说。”
青橙刚才回屋时,海安略略提过娴主子有孕一事,见海常在如此说,了然于心,颔首道:“今天只怕是晚了,明儿你早些过来,我与你一同过去请安。”海常在见青橙答应,喜笑颜开道:“我也是这样想,太后、皇上、皇后的赏赐必然都在今天,娴主子忙也忙不过来,明儿去正好,清清静静,又得闲空,可多说一会子话。”
办妥了大事,海常在便论起了庆云斋的花花草草、家俬器具,言语间极为钦羡。她向来聒噪,话多得不得了。以前青橙住东小院时,她事事都爱跟青橙说,也无多少城府心机,喜怒哀乐皆摆在脸上。乱七八糟说了大半会子,见青橙脸色恹恹的,她才起身告辞。
因是十五,皇帝依着规矩宿在长春宫。次日大早,帝后用过早膳,一同往景仁宫看望娴妃。皇帝原本打算略坐一坐就回养心殿处理政务,正要走时,恰有宫人来禀,说:“娴主子,苏贵人和海常在来瞧您了。”娴妃想支使她们在旁殿候一候,不料皇帝却笑道:“让她们进来罢,大冷的天,只呆在暖阁里才舒服。”
青橙走的是偏门,并未撞见圣舆仪仗,到了暖阁门廊,见吴书来守在外头,方知皇帝也在。海常在见帝后皆在,很是欣喜万分。皇帝和颜悦色道:“外头冷不冷?”也不知问的是谁,眼神却只落在青橙身上,只觉她眼眸明亮,如荧光流转,使人移不开目光。
海常在抢先道:“启禀皇上,臣妾坐了暖轿过来,并不觉得冷。”青橙亦恭谨道:“臣妾也是。”皇帝含笑点了点头,道:“坐吧。”宫人们搬了凳椅,端了茶点上前,青橙依礼坐着,方从袖口中取出一双两寸长的朱红绣金鱼纹小鞋,道:“臣妾小小心意,请娴主子收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