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安走的那天,是姬饶亲自送去的毒酒。
一方暗室,沈云安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身上衣袍已经被换上了最粗制滥造的麻布,头冠也解了下来,只用发带束着,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国师请。”
牢门打开,衣着奢华的姬饶踏了进来。
沈云安抬眼看着他,眉眼间皆是温润,“国师。”
声音也是如此。
在朝堂上,姬饶拿出众多铁打的罪证之时,沈父百口莫辩,只跪在朝堂上哭嚎,求皇帝能给他个清白。只有沈云安,像是早就料到姬饶不会放过他们沈家,只跪在原地,背脊挺得很直,脸上半分表情都没有。
有人给姬饶搬来一把红木椅子,姬饶坐在了沈云安面前,声音冷冷淡淡,“沈家没了。”
沈云安眼睛里闪过一闪而逝的悲伤,“逝者已矣。”
“你不难过?”
“自然难过,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姬饶能找出来的罪证都是沈云安父亲的,至于沈云安,不知是掩藏的太好,还是本性纯良,姬饶确实没能抓到他一丝一毫的错处。
或许沈家不可告人的事由沈父来做,行善博名声之事就让沈云安来做也未尝不是个可能。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沈家算是没了。
“沈家久居高位,不懂收敛便也罢了,近些年反而变本加厉,沈家这根刺,在我心里扎了很久了,若你们不得寸进尺要求联姻,我或许真的会放你们一马,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听了姬饶的解释,沈云安倒真是宠辱不惊,“我与阿均情投意合,我知两家身份如履薄冰,但对阿均说要八抬大轿来娶我实在是向往至极。”
说到这他轻轻弯了弯嘴角,眉眼间尽是笑意。
“荒唐。”姬饶冷声道,他一撩衣袖站了起来,“我看在你平日里多行善事,今日我便留你全尸,让你走个痛快。”
话音落,一个太监端着木盘低头走了过来,木盘上放着一杯毒酒,酒樽镶了和田玉和西域进贡的珠玉,可见姬饶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
“那真是多谢国师了。”沈云安不哭不闹,还是那般从容淡定,仿佛这真的就只是一杯普通的酒而已。
他伸手拿过那杯酒,看着酒盏顿了顿。
“怎么,不愿喝吗?”
沈云安抬眼看着姬饶,“国师,为何你总带着面具?”
“巫族人面容从轻易不示人。”
沈云安临死颇有闲心开玩笑,“将死之人也不肯示吗?”
姬饶权衡了一下,觉得反正也是将死之人,无妨。便将面具摘了下来。
沈云安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惊艳。“国师原来生的如此倾国,难怪不轻易示人。”
巫族人普遍生得好看,这是事实。
沈云安轻轻叹了口气,劳烦国师帮我为燕均带一句话。
“带什么话,你如何能知他回来不跟你是一个下场?”
沈云安却笃定似的看着姬饶,“国师不会。”
他猜对了,姬饶的确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