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年连忙去了典当行,姬饶就在他身后跟着,没人看得到他,他看着周遭过去的人,有人前面是光头后面梳着一个大辫子上身赤、裸着,精瘦的皮肤被晒得黝黑,脖子上挂了一条发黄发黑的毛巾,蹲在路边的包车前头,等着拉几个客人,有人扛着担子吆喝这个吆喝那个,有人开着黑色雪铁龙汽车从马路上过去,从车窗子里面一眼看去,里面的人穿的都是格外精致的。
这都是姬饶不曾见过的东西,他有些好奇的看着四周。
这边方初年跟老板谈好了价格,拿了大洋就赶紧着要去诊所,只是诊所离这里还有些远,他咬一咬牙,拿了几个铜板租了一辆黄包车。
“诶,爷,咱走一个?”
方初年点点头,当他坐上去的时候才想起姬饶,他看着站在旁边看着他的姬饶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的让开了个地方出来。
“爷,好了没?”
“等一下!”
那人转过头去,从那人的角度看来,就是方初年一直在往边上挤,旁边留出好大一块缝隙来,“爷,您这是……”
“没事,走吧。”
方初年想哭,因为他感觉自己好想碰到姬饶的衣摆了。
他这一路上目不斜视,也不敢往旁边挪哪怕一点的地方,其实姬饶自己也能跟上的,但既然方初年给他留了个位子,不坐白不坐。
他端端正正的坐在那,手放在膝盖上,背听得很直,两眼盯着一个东西不动的时候,显得有些无神。
“爷,到了。”
方初年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用力,差点没摔倒,还是那拉黄包车的车夫伸手扶了一把,“诶呦爷,没事吧?小心着点。”
“没事。”方初年给了铜板,拎起衣摆走进了诊所。
姬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天生对这热闹的街市感兴趣一般,方初年下了车后,他也没有下车,继续在黄包车上坐着,任由那人把自己拉来拉去,等这个车上有人了,他就飘到另一辆没人的车去,单单是看着周遭的景象他就觉得十分欢喜了。
方初年请了大夫出来后左看右看没看到姬饶人,他还正奇怪呢,拿着小箱子的大夫擦了擦额头道,“方先生,还去吗?”
“去,去。”
他娘的病刻不容缓,这时候他也懒得去找什么姬饶了,赶紧带着大夫回了家。
他家的大宅院在家途中落的时候就已经卖了,现在他们跟不同的人挤在一个老城厢的大院里住,进门的时候很多上了年纪的跟家里的婆娘们都带着娃嗑着瓜子在院子里的树底下拿着一个小蒲扇歇着,聊东家长西家短,还会就现在的局势发表自己浅薄的见解。
“哟,这不是初年吗?”
“初年回来啦?”
方初年朝她们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就赶紧带着大夫去屋里了。
等方初年走后,那群人的视线这才从方初年身上挪开。
“啧啧啧,他请到大夫啦?”
“他娘在屋里头,都快病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