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
楚天策和鬼舞秋方才缓缓停下身形。
耳畔是滔滔的水声,极目远眺、一片烟水茫茫,薄薄的雾气、却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厚重。
“此地距离明光城,恐怕要数千万里之遥、搞不好还要更多,至少一时半会儿应该安全了。”
楚天策吐出一口浊气,神色稍稍有些疲惫,呼吸之间的血腥味却是已然消散。
这一路飞遁,大半距离是来自糖球的空间挪移,其间交错着的楚天策和鬼舞秋的飞掠,其本意并不是赶路,更多是用来截断气息波动、搅乱冉钊的探察和追踪,使其不能够如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
“看这样子,倒是有些像千心湖泊。”
鬼舞秋双眼微眯、遥遥望着烟云蒙蒙的水泊。
“这里的空间颇为混沌,不逊色于兽骨深渊,在此地追踪并不容易,但是其中危险同样难言。”
糖球迈步走向湖畔,轻轻呼吸着迷蒙的雾气,眼中却是泛起一丝凝重与好奇。
这片区域,鬼道气息颇为纯粹,但空间力量、却是凌乱而混沌。
很显然,此地同样出现过数次秘境碰撞。
只是这些秘境,都是纯粹的鬼道秘境,不同于兽骨深渊。
“糖球,你全力探查空间,能看穿多远?”
楚天策闻言,却是眼中一亮。
他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只要冉钊、缪游、还有一众虚空境土著强者暂时不出现,他便有足够的时间炼制丹药。
在这万鬼秘境中,金砖连续催动灵魂和本源力量,其本源伤势不断恶化,愈发凶险,对于定魂灵丹的需求愈发激烈和迫切。楚天策本意是在解决孽蟒蛇纹之后、便即尝试炼制金砖所需要的诸般丹药,奈何枭钟突兀出现,设局埋伏,才不得已逃出明光城。
好在楚天策向来谨慎,诸般财富、绝少离身。
若是九心神火鼎落在明光城中,再想要取出、个中凶险、根本无法想象。
“全力探查,大概可以看清数千里,但这片湖水中的空间法则颇为混沌,很难探查。”
糖球深吸一口气,手印变幻,片刻方才缓缓说道。
楚天策和鬼舞秋对望一眼,同时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到这浓雾中碰碰运气,希望能够寻到一个安稳的小岛。如今这方世界愈发混乱,显然是土著强者之间、有着一场大战,我们这些天外来客,既是适逢其会,又是火上浇油。”
突然,话音一顿,楚天策、鬼舞秋、糖球同时将目光望向身后。
强烈的空间波动,自极远处荡漾开来,赫然是冉钊在快速逼近。
“这样辗转腾挪都无法甩脱他?”
鬼舞秋双眉微蹙,眼底一抹煞气升腾。
楚天策却是轻轻摇头,说道:“应该是这位冉副城主在我们租住的小院中,找到了一些痕迹气息,然后借助法阵遥遥共鸣。他不是在追逐我们,而是直奔此地而来,否则追踪速度绝不可能如此惊人。只不过这么远都可以强行感应,这方世界的土著,果然不能小觑。”
“我们几次挪移、全力飞掠,何止数千万里,这样的敏锐,这样的速度……”
鬼舞秋声音渐渐凝重,眼底的杀意、却是愈发浓烈起来。
相隔如此之远,依旧可以快速追击,恐怕只要身处这方世界、便绝不可能真正将之摆脱。
只有将之斩杀,才能够一了百了、彻底毕其功于一役。
“先进入浓雾之中,这浓雾对空间和灵魂都有压制,这冉钊眼中的贪婪极其浓烈,对我们而言,这反倒是一件好事。他固然绝不可能放过我们,但同样绝不可能将我们的行迹暴露给虚空境强者。”
楚天策左瞳火焰跳跃,深深望着空间波动的方向,快步走向身后薄雾笼罩湖泊。
得自毒蚕部族的厉火飞舟跃然面前。
这艘飞舟并不具备太强的攻击性,但其防御和速度都极其惊人,堪称天阶中品飞舟中的绝佳之作。
“好沉重的雾气。”
楚天策双眉微蹙。
雾气很薄,但真正置身于其中,才能够感受到其沉重之极的压迫。
这种压迫,直指灵魂本源,好似重重叠叠的空间碾压,哪怕是楚天策,都感到深深的疲倦。
“这种感觉,倒是和先前的千心湖泊有些相似,只不过纵然是千心湖泊最核心,也有所不及。”
鬼舞秋环首四顾,手掌轻轻贴在飞舟内壁,一缕精元通过法阵、缓缓逸散开来。
然而在真元感应之下,方圆千里、一片混沌,全无丝毫明光。
“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想探查一翻千心湖泊的秘密,能够诞生出千心水晶这种宝物……而且这千心水晶,毒蚕部族宝库中有九万枚,但炼心城和明光城的坊市中、竟然全无痕迹,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楚天策双手御使飞舟,双鬓汗水氤氲,眉心明光如剑、深深刺入浓雾之中。
“千心湖泊,兽骨深渊,千心水晶,九彩冥蝶,孽蟒……万鬼秘境,果然诚不我欺……”
鬼舞秋收回手掌,指尖轻轻摩挲着脖颈、九彩冥蝶依旧如符纹般烙印在颀长的后颈。
…………
“竟然从这里逃进了千心湖泊。”
大概六个时辰之后,冉钊终于出现在了湖畔。
高大的身躯依旧被黑袍包裹着,仅有的、露出的双瞳,凝望着濛濛的雾气,满是凝重。
在他的掌心,依旧平托着一方阵盘。
只是阵盘上赭色的指针,在高速震颤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破碎。
深吸一口气,目光轻轻遥望着兽骨深渊的方向,冉钊眼底升腾起一丝深深的忌惮和浓浓的渴望。
良久,手印突然一变,包裹着身躯的黑袍、突然紧束,化作一身龙鳞般的墨色战甲。
强横锋锐的力量,喷薄而出,无限接近虚空境的霸道威压,好似天河倒灌、猛然间席卷开来。
下一刻,黑雾如龙,裹挟身躯、踏水而入。
恍惚之间,好似泥牛入海无消息,四面薄雾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唯有冉钊掌心的阵盘,不断震颤着,细细的赭色指针,隐隐有交错的裂痕浮现。
只是似乎连冉钊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在其墨色战甲下摆、一点极细弱的明光,在水雾中氤氲开来。
瞬息之间,便即彻底消弭,似乎从来未曾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