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美音沉默了很久,大概是在酝酿自己的情绪吧,王西西很有耐心的等着。
“其实我对他们两个没有印象。”胡美音缓缓吐出几个字,像是*一般在王西西的心里炸开。
怎么可能会有人对自己的父母没有印象呢,除非……
“没错,他们在我记事之前就,”她停了一下,像是在想要用什么词汇比较合适,“死了。”
很简单的两个字,却再次在王西西的心中投下了一枚石子,她不知道古傲是不是也跟他一样惊讶。
王西西攥着自己的衣角,她知道她在逐渐迈向一个人的过去,紧张,兴奋,沉闷,她说不出来这是怎么一种感觉。
手背传来一阵温暖,却是古傲的手,他的手微微发颤,看样子应该也是第一次听到胡美音爸妈的故事。
“我爸,”胡美音摇了摇头,“我爷爷,很有钱,也很有权,在我爸年轻的时候,他一定要让我爸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
“我爸本来呢,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娶谁都行。”
“直到有一次他出门,在大街上看到了一个女人,”她笑笑,“也就是我妈。”
“小姨说,我妈那个时候很漂亮,只是你们也看到了,这家院落是我妈跟我小姨以前住的地方。
粗布麻衣,却遮掩不了她的美丽。”
就像你么,王西西幽幽地想着,心里酸酸的,总有一些漂亮的人儿,他们天生丽质,即使蓬头垢面,也依然光彩耀人。
胡美音从书包里翻出一本书,哗啦啦的翻页,从书中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们。
古傲接过照片,王西西凑到古傲身边。
很漂亮的女人跟男人,是的,漂亮。他们都拥有一双细长的眼睛,皮肤白白的,在阳光下透着亮。笑靥如花,他们应该是很幸福的。
“我妈那个时候进城卖粮食,却不小心被小偷偷了钱包,一个人孤独无助地在大街上叫着抓贼。
但是人心总是很冷漠的。没有人上来帮她。
我爸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的模样吸引,看她一个人在街边坐着哭泣便走上前去问她怎么了。
了解到我妈的情况之后,我爸便主动提出送她回家。我妈是个没心机的人,当时情绪又很低靡,就同意了。
之后他们就一起回到了这座院子。
我爸看到我妈家里的条件这么差,在临走的时候便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悄悄的留了下来。
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奈何我爸回到家里之后,脑海中却全是我妈一个人坐在路边哭泣的样子,还有那座破落的却宁静的小院子。
于是有了第二次的拜访。”
胡美音的声音依旧有一丝的媚,却有一种淡淡的漠然,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爱情故事。
“然后呢?”王西西有些怯怯地问着。那个时候人的爱情应该是很纯的吧。
“然后他们就相爱了。”胡美音说着,一句话跨过了一代人的爱情。昏黄的灯光散漫地洒在她的脸上,黑色的头发慵懒的散在肩头,被染上温暖的颜色。
“这些都是听我小姨说的。”胡美音从床上下来。王西西蓦地感到床板向上微微的弹了一下。
“很多细节我也不知道。”她走到那个小小的窗前。
王西西顺着她的身影望去,窗子是很古老的木制的,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那种,上面糊着那种白纸。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啊,而且初六怎么会有月光。
她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反正后来就有我了,”轻描淡写地跨过了几个月,“爸爸坚持要娶妈妈回家,爷爷不同意。很狗血是不?”
像是个问句,但是她没有回头,也没等他们两个回答,“然后拖啊拖的,我就出生了。”
“最后,爸爸妈妈出车祸死了。”
突兀的结局让王西西跟古傲同时一惊。中间似乎少了些什么。
“很突兀,是不?”胡美音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小姨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中间到底还缺失了什么。小姨说,爷爷因此很惭愧,坚持要把我带回去抚养。小姨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是爷爷说城里的教育要好,而且女孩子要富养。所以我就到了城里。”
王西西的心里有些惊叹,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在电视剧中出现的情节竟然真的有一天会出现在她身边。
生活从来都不缺少戏剧,只是我们固步自封,不肯接受这跌宕起伏。
古傲也像是被这个发生在过去的故事所震撼,他久久不曾说话,良久的沉默着。
只有胡美音,依旧轻声地哼着歌,做着该做的事情。
王西西再也没有时间思考怎么跟胡美音单独相处的问题,她的脑海中一直想着胡美音父母的爱情故事。
虽然胡美音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那种美好的开始,痛苦的过程,和突兀的结局。以前的人很容易为了爱情而宁死不屈。这是身处现在这个浮躁社会的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晚上的时候她跟胡美音背对背躺着,乡下农村的冬夜,狗吠声划破宁静的夜空,她的心也跟着倏地一紧,她的胆子很小。
不知过了多久,狗不叫了。王西西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想着若干年前也有一个女子躺在这栋院子里,听着狗吠跟风声,那个坟冢里的女子,顿时觉得恐惧,但想到那段爱情,便觉得温暖。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那么她也一定是个温暖的女鬼。况且就算有,也应该来找胡美音吧。这么一想,王西西的胆子大了起来。
但是,他们为什么会出车祸呢?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胡美音的小姨一直单身吗?
这些疑问依旧没有解答。
她在黑暗中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豁然开朗了,反正这些事情跟自己无关,她只要弄清楚胡美音跟古傲到底有什么关系,发生过什么就行了。
黑暗中的小院子静悄悄地伫立,只听得到风的声音在呼啸。
只有中间的房间里的亮光像是鬼火一般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女人从自己睡了这么多年的炕下面翻出一张照片,被撕了一半的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细长的眼睛眯起来,笑容浅浅,短短的头发在阳光下晕染成温暖的颜色。
她的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