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程漫长,两千公里至少需要两个整天长途奔袭,这个时间足够卢振宇和郑涛把所有话题聊尽,两人同龄又是老乡,成长轨迹都差不多,共同话题不少,聊着聊着俨然成了莫逆之交。
郑涛是单亲家庭长大不假,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是领养的孩子,更不敢相信自己是著名的金天鹅老总的私生子,不过作为一个三和大神,他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矜持和素质。
“如果我能继承财产,先给你五百万。”郑涛这样告诉他的新哥们。
“那我先谢谢你啦。”卢振宇道,心里却想金天鹅都快倒闭了,就算你真的是陆刚的儿子,继承的也不过是几十个亿的债务吧。
“其实我也是个有钱人。”郑涛望着外面快速后退的行道树,心如止水。“我的名下有资产千万的公司,可惜只是挂个名,还不知道欠了多少债,我把身份证卖了,他们随便拿来开公司,贷款,用的都是我的名义,加上我原先借的高利贷,我背的债十辈子都还不完,人生就是这样,你努力了有时候还不如不努力,前些年温州那些企业家资金链断裂,一个接一个的跳楼,辛辛苦苦半辈子,结果还不是一死,唉,人啊,没意思。”
卢振宇不知道怎么劝才好,或许曾几何时,郑涛也和自己一样,在深夜对着天空大声呼喊着努力和奋斗来激励自己,但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后,他看穿了生活的本质,无论多么努力也还是那个球样,对这种大彻大悟的世俗高人,卢振宇感觉自己段位太低,插不上话。
郑涛会开车,两人轮换着开,四十八小时后满身疲惫的来到近江,把车还了,先倒头睡足,吃饱喝足再回家乡去补办身份。但是郑涛的家拆了,身份证卖了,户口本也丢了,只靠亲戚朋友的证词想重新办理身份证件非常困难,如何证明自己是自己这种操蛋事其实并不难理解,在没有生物技术鉴别身份之前,证件就是唯一的证明。
但卢振宇不打算放弃,他联系了假郑涛约喝下午茶,对方爽快答应了。
在近江的酒吧一条街上,假郑涛匆匆赶来,白衬衫窄脚黑西裤,一身白领打扮,茶室里没其他人,只有卢振宇一个客人。
“卢记者,让你久等了。”假郑涛落座,笑容满面,朝气昂扬,卢振宇心道如果让陆刚挑,恐怕他宁愿选择这个假儿子,因为真郑涛比陆傲天还废柴。
“没关系,今天约你来,是想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卢振宇说完,真郑涛从洗手间出来了,坐到了桌旁,一脸局促。
“这位是?”假郑涛并未意识到今天这个局是揭穿自己的画皮。
“他也叫郑涛,而且和你是同乡,也是单亲家庭长大,连身份证号码都一样。”卢振宇开门见山,一针见血。
假郑涛的笑容慢慢褪去:“我不懂你什么意思,卢记者。”
“你懂的。”卢振宇盯着他的眼睛。
两个郑涛互相对视着,居然是真郑涛败下阵来,目光低垂看着桌子。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假郑涛起身要走。
“你不会是想装一辈子吧?”卢振宇说,“当回自己不好么,这只是一个见不得人的阴谋,你就没有心理负担么,自己坦白和被揭穿的性质不一样的,陆刚也不是那么好哄的人,你现在哄得他高兴,将来就越倒霉,他对付不了你背后的人,还对付不了你么?”
假郑涛背对他伫立着,似乎在深呼吸,忽然转身坐下,毅然说道:“好吧,其实我也不想再演下去了,我不叫郑涛,其实我是一个演员,一个职业演员。”
看起来他是经历过深思熟虑的,并非因为卢振宇的一两句话和真郑涛的出现而坦白,而是良心在起作用,扮演别人失散多年的儿子,骗取亲情和信任,这种做法本身也是煎熬的,痛苦的。
原来假郑涛的真名叫做潘帅,是一个科班出身的演员,演员这一行出头很难,他已经二十七岁还没担任过主演,演来演去只有特约,整日焦虑不安之际,忽然有一天,经纪人找上他说有一个大活儿,干好了能获得不菲的佣金之外,还能签约某知名影视公司,成为旗下艺人并且承诺给安排不少于五个男一角色。
于是潘帅被这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打动了,开始扮演另一个人,这个活儿对他来说不难,比在镜头前演各种角色轻松多了,他的任务很明确,演一个素质优秀的年轻人,获得陆刚的青睐,然后认亲,他只管演,其他方面自然有人负责填补漏洞补充细节,起初潘帅也是捏了一把汗,但是进入角色以来,一切都很顺利,甚至超出了预期,陆刚将父爱倾注在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假儿子身上,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住进梦寐以求的大房子,潘帅欣喜又焦灼,精神负担极大,每次都想撂挑子不干,但贼船上去容易,下去可就难了。
“我演不下去了,想退出,但他们不让,各种威逼利诱。”潘帅说,“我的搭档也不想演了,就是娜娜,她也是一个演员,用来配合我的演出吧家庭氛围营造的更加逼真和温馨,不过我俩已经弄假成真了,在这件事上,我们共进退。”
“你背后的黑手是不是李幼军?”卢振宇问。
“我不知道是谁,他们不会直接联系我,都是通过经纪人,我只知道他们势力非常庞大,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招惹了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潘帅提起这些人,心有余悸,估计是尝过苦头。
卢振宇的脑子快速转动着,他不愿意靠微言大义来把人绑上战车,再说了,自己都不是金天鹅这辆战车上的人,他要做的,只是一个公平正义罢了,看不惯李幼军那样的人肆意妄为,逍遥法外。
“潘帅,你是一个演员,那就做好演员的事儿,继续演下去。”卢振宇思来想去,只有这是个万全之策,但是前提是不能再瞒着当事人。
“我还是不要再出现了吧……”潘帅捂住了脸,他不是演不下去了,而是良心发现,不愿意继续骗下去。
卢振宇明白潘帅的痛苦,他说:“你要继续演下去,被人揭穿和自己露馅是两个概念,明白么?”
经过良久的思考,潘帅终于答应:“好吧……”
预约陆刚不是难事,如今陆刚每天在应付一堆焦头烂额的破事之余,唯一让他心情放松的就是个儿子媳妇共处,下班之后,金天鹅的董事长没动用宾利,打了个出租车出去,出租车转地铁,一路上还不时回头看有没有盯梢,整的跟谍影重重一样。
十楼的房间里,坐着三个人,卢振宇,郑涛,还有一个陌生人,表情都有些古怪,陆刚满肚子的话堵在了嘴边,他本来想问问儿子什么时候结婚,赶紧给自己添一个孙子或者孙女,这样即使金天鹅易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的人生依然精彩,唯一的遗憾是某个人不能陪在身边共享天伦了。
“你们这是?”陆刚意识到有问题发生,而且一定是大事。
“您一定要镇定,不能激动,因为我下面的话会引起您情绪上的剧烈波动。”卢振宇说道,他已经准备了速效救心丸和血压计,稍有不对立刻开车把陆刚送到医院抢救。
“你说,我听着。”陆刚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看到这个阵容组合就猜到了大概,稳坐沙发,等卢振宇讲古。
“……李幼军的计划中的一环就是找人假扮叶小冬的儿子,他在深圳购买了一批身份证,经过筛选,挑中了郑涛,也就是他。”卢振宇指着真郑涛说,“然后让潘帅扮演郑涛,伪装成您的儿子,他们几乎获得了成功,但是潘帅不愿意同流合污,他找到了我……”
卢振宇帮潘帅掩饰了一把,后者递来感激的目光。
陆刚抽着烟,脸色阴沉,时而发问:“这事儿有谁知道?这样看我身边是有内鬼,那这位小伙子的真实身份是?”
郑涛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了。”
陆刚还残存一丝希望:“要不,做个鉴定看看?”
“我认识一个朋友,是法医鉴证中心的领导。”卢振宇说。
……
宋法医亲自接待了卢振宇和他的朋友们,她只使用了最简单的验血技术就把这个活儿给干了,抽取了三个人的血样化验血型,陆刚的血型是O型,他记得叶小冬也是O型,而潘帅是AB型,郑涛是B型,根本不需要搞什么DNA就分辨出这俩都不是陆刚的儿子。
陆刚依然保持着冷静,他嘱咐潘帅不动声色,继续工作,有什么动静及时汇报,“我下一步会把你调到重要位置上,让你发挥更大的作用,这样你就对他们更加有用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潘帅当然明白,这是让自己当双面间谍呢,他虽然很想退出,但是这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只能用力点头:“我明白,陆总。”
郑涛说话了:“那我咋办?谁给我点钱,我回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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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三和大神这个神奇的社会现象,我很有感触,朋友在佛山开了烧烤店,命名为地地道道,开业之初就不好招人,勉强招了三个人,还没几天就跑了个干净,现在老板一个人独立支撑二百平方的店面,根本维持不下去,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吃苦,不好吃但懒作,也许是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再努力也不过是改善一下物质条件,并不能使阶层上升,所以才去追求做一天阔以玩三天的生活,任由自己像自由落体一样往深渊里坠,有些理解但不能接受,好吧,其实我是想说,佛山地地道道招人,正宗北方烧烤,招小工学徒收银服务员,是个人就行,月薪学徒三千起,收银500-4500,工作时间下午五点到凌晨,包吃住,地点张槎美食城1.1号,老板姓薛,资深读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