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沙圪坨镇？？”
沐阳带着前锋一营来到六棱山山脚，只要部队顺着六棱山和恒山交界处往南行军30里，就能抵达恒山山区，也就是自己家。
这个镇子一直不为他所重视，除了人口较少之外，还因为沙圪坨镇处于乱岭关出口，离日军在广灵的据点太近，并不适合发展为根据地。
所以此处只有八路军的地下党间谍网络，并没有兵力驻守。
但这里他来过很多次，圪坨是雁北、陕北地区的一种小吃，主料是羊肉和荞麦，沐阳也曾跟赵四他们来这里吃过这种极具地域特色的荤素杂食。
道路两旁的房屋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栋又一栋的高大炮楼，平均每隔几百米就会有一座突兀的浅黄色炮楼。
而连接这些炮楼的，是一条又一条的封锁沟，里面甚至被灌满了水。
至于封锁沟两边的，则是连绵不绝的反步兵障碍物，有鹿砦、铁丝网和陷阱等等，粗略一看竟然没能找到合适的突破口。
“我记得两年前阻挡野原大队之时，沙圪坨镇还不是这番景象……怎么过了一年，这里就被日本人改造成军事要塞了？”沐阳指着那栋高达十多米的炮楼说道。
“一直如此！浑源县城在我们的设想中并非是百姓的居住地，而是过往旅人和商人的客居地、反日的前哨站罢了……对于来自东北方敌人并不重视。”
赵守诚喃喃道：
“主要还是因为东北边的日本人似乎也对根据地不感兴趣，我们也不想无意招惹强敌，以免遭到报复。”
“那就麻烦了！后有鬼子战车追兵，前有日军坚固炮楼……我们的想办法破掉这个防御节点。”沐阳看着地图，确实没能找到有什么合适的去路。
“其实敌人仍然觊觎我们土地，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在这里修建堡垒。”
堡垒战……
沐阳看着这栋炮楼，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很不想进攻这座已经建设完毕的日军据点。
这跟日军不想进攻浑源县城是一个道理。
不过，25团打过巷战、打过城镇攻防战、打过游击战、打过破袭战、打过阵地战……但唯独没打过这种堡垒攻坚战、
“沐阳同志，要不绕过去？虽然进入广灵之后还得绕个十天半个月，但胜在安全！”萧锋眉头紧皱，同样不想进攻这些堡垒。
赵守诚也劝道：“是啊，小心一些，倒也能穿过这片山区。”
“……”
沐阳想了很久，却拍板道：“不！我们就啃这个硬骨头！”
“这？”赵守诚和萧锋对视一眼，没想明白其中意义，都看着沐阳，希望他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从部队状态上看，我们并非疲惫之师。相反，战士们得胜而来，士气正旺，不需要担心部队士气问题。”沐阳伸出右手掰着几根手指。
“嗯……”这点两人同意，战士们状态尚可。
“其次，如今敌军主力在西方，道路也被我们毁坏得差不多了。他们没个两天是到不了此地的，我等不妨试试穿过去？穿不过去再改道也不迟。”
“恕我直言，为何一定要走这条路？”
赵守诚想不明白，非常直白的提出了反对。
沐阳看了他俩一眼，虽然萧锋没说什么，但自己若是没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他们是肯定不会支持这份决议的。
“如今日军用堡垒和水沟对我们开展“囚笼”战术，可以想象得到：将来如同这般的堡垒将会越来越多，若是不早点想办法积累作战经验，等到上级要求我们进攻时，那问题就更多了。”
沐阳很自然地想到了百团大战。
算算日子，距离百团大战的时间只剩六个月。
六个月时间转瞬即逝，自己必须早做准备。
自己身处前线，25团一定会成为百团大战的“百团”之一，到时候依然要面对这些坚固的堡垒，依然要面对敌军的主力。
百团大战本质是为了打破日军的封锁线，虽然中学教科书上写得很乐观，看似战役是成功的……可沐阳深入了解过，实际上战略目标并没有达到，并没有真正地打破日军的封锁。
确实沉重打击了日军嚣张气焰，可却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八路军、特别是晋察冀八路军的艰难处境。
而且百团大战还有很严重的后遗症，包括但不限于国家政治与地区军事上的影响。
“而且敌人的指挥官还是那个小柴吧？如无意外，这座碉堡也是他建造的……此人还是有点水平的，不是那种被武士道精神毒害的激进分子。”
“嗯，还是他。”赵守诚点点头。
沐阳对小柴俊男有很深的印象，哪怕他没见过这人。
这位日军士官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交手的敌人。当时他还以为日本人都像小柴俊男一样聪明谨慎。不过在往后两年时间里，他都没能再遇到几个像小柴这样擅长防守还深谋远虑的日军军官。
小柴似乎完全不衷热于战功，担任涞灵警备队长后一直“无所事事”、淡出公众视线，以至于在他上任三个月后杨师长和沐阳才知道隔壁换了个日军指挥官。
“为长远考虑吗？”
萧锋闻言陷入了深思，依然想平常那样没有明确表态。
赵守诚转头看了这位副手一眼，见他摊开双手，知道他这样子就是投了弃权票。
很多时候沐阳的想法都是为长远考虑，结果都证明他是对的。对此，赵守诚非常佩服沐阳的远见。
这次也是未雨绸缪吗？
“好吧，听你的！但伤亡一旦超过两百人，就必须改道东进！绝对不能用战士们的生命去进攻日军的坚固壁垒。”
“行。”
三人对视一眼，都微微低下了头，暂时达成了一致。
“突击队第一个上！我要试试这道封锁沟，是不是像看起来一样骇人。”
沐阳放下望远镜，决定上去见识见识小柴俊男的碉堡，只有亲眼见到了才能制定作战计划。
一边的警卫连长不经意一瞥，见沐阳带上了钢盔，惊讶道：“啊？团长你要亲自上？”
“……”赵守诚犹豫了一会，没有阻止没有，甚至还有些想自己也上。
他不担心沐阳的安全，战士们自然会保护团长。
“呵呵，也不是不行……”沐阳嘿嘿一笑，把口袋里的文件拿出来。
自己穿的军装和普通战士不同，战士们身前要装配沉重的单兵携行具，还有挂配武器和弹药，当然只有两个口袋。
“这地图帮我保管，别弄湿了。”
而指挥员要携带更多的纸质文件，比如地图和笔记等等。他们平时不需要穿携行具，上衣是四个口袋，跟普通战士略有不同。
穿上战斗携行具，沐阳把自己武装得像一个普通战士一样。
在这点上，他一直要求全团一致。
不会像日军参谋那样穿得金光闪闪、耀武扬威，腰边还挎一把指挥刀，明摆着就是给狙击手指示目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