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发现么？”
钟宇回过神来，看着这个比他年轻20岁的上级，心中还是叹了口气。
“要说有价值的发现，当属昨日吧？天边梁挺进队有消息传来，在山路附近发现一些车轮印，挺进队队长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印？什么印？”
沐阳面色一凝，心中已经猜想了许多种可能。
“就是车轮印，具体什么印子看不出来，因为有不少重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印子并非轮胎印，只是普通的推车、小车印。”
钟宇有些随意地说道。
这倒是正常，有村子举村迁移也不是没有可能。天边梁那么偏僻的地方，有八路军挺进队就已经是很难得了，附近完全没有村子，只有几条山路贯穿恒山南北。
“不对劲。”
沐阳感觉自己有些多疑，钟宇没有怀疑什么，但他还是要过问一番。
“怎么了？”
在两人等待的过程中，赵守诚、何跃生和徐湘回到了指挥部，一进来就感受到了一股凝固的气氛。
“没有，就是天边梁有不少车轱辘印，不知是哪家哪村要举家迁徙。”
沐阳摇摇头。
恒山难以翻越吗？
或许吧。
对于人类而言，没有翻不过去的山峰，即使是珠穆朗玛峰也能翻越，更别说最高峰只有4000米的恒山。天边梁附近的海拔顶多两千米，山谷地带就更低了，最多几百米，河滩地带更是只有两三百米的海拔。
日军战车部队若是不怕麻烦，还是能慢慢穿过去的，可就怕这“慢慢穿过去”的过程中被袭击，在大山里面车辆没法展开阵势，遇到敌人就只能挨打。日军若是敢以战车部队的形式翻过大山，那就是在挑战他沐阳的智商。
“哦。”
赵守诚也没有太多怀疑。
“跃生，好久不见。”
沐阳把视线转移至后面的何跃生，见他已经粗略地洗漱了一番但身上依旧狼藉，心下也是有些感慨，便没有以“同志”相称。
“嗯……”
何跃生只是“嗯”了一声，身姿依旧挺拔，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是在等待沐阳下一步的指令。
“伤亡和战果暂且不提，我们从代县带了不少东西出来，药品倒是不缺，如今已经全部放到卫生车上了，你若是需要就让人去拿吧。”
“老沐，这事已经交代过了。”赵守诚微笑着。
“好！”
沐阳点了点头。
“今天就好好休息一晚，如今战局稳定，已经不需要战士们太过牵挂了，根据最新消息，敌人进攻军区的行动失利，完全找不到我军主力，只能分散至各军分区围剿各分区的部队。”
“是啊……”
“确实。”
众人低声交流一番，沐阳没有限制他们交流。
大家心里清楚的很，他们八路军传承自红军，一击打不死他们，就能像一只从高空摔落的猫一样毫发无损，从地上翻过来就能继续扑上去撕咬。
日本人拳头一旦张开，那就意味着杀伤性就会下降。
“各战斗部队，今晚让战士们轮流休息一晚，不过各指挥员、各干部需交一份报告给我，我要好好了解一番。”
“是！”
…
道道山梁像条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之中，只有那些因风雨沙沙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那纷飞的战火。从树木间隙与山中飞过的风，也在努力地将树木上仅存的几片叶子吹落，等到大树树冠彻底变光之时，就是冬天真正到来之时。
而打破这交响曲一般的夜景的，是大量蠢蠢欲动的黑影。
“司令，过了这道梁，就是背堰沟了。”
黑夜中冒出无数道火光，仔细一看皆是燃烧着明亮黄色火焰的火把，而举着它们的人，也都是识别度很高的伪军士兵。
“我知道。”
乔日成即使不清楚地形，也不会在部下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知，那个向导看乔日成毫无反应，心下也是惶恐不已，还以为自己一点用也没有。
“你回去吧。”
“是是是！谢谢司令。”
“谢我？我做了什么需要你感谢呢？”乔日成脚步一顿，回头一双大眼便聚焦在他的身上，在周围火光的映衬之下显得很是恐怖。
“呃…呃…”那名向导显然不是伪军士兵，见到乔日成情绪反复不定，周围当兵的又在摩拳擦掌，早就吓傻了。
“哼，你走吧。”
让人将那名向导赶走，乔日成带着千余土匪找了个地方暂时驻扎起来。
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是有着非常曲折的过程的。
日军26师团长后宫淳一直在扶持他，应县早就只有他乔日成一个伪军势力，他在本地手眼通天，近来已经引起了后宫淳注意。
后宫淳本想找个机会敲打他，没想到就在几天前，一阵噩耗从下社传出，他的老窝下社被沐阳带兵奇袭，引以为豪的几家产业要么被夷为平地；要么被大火吞噬；要么就是被八路军纵兵抢劫。
损失到底有多少他完全无法计算。
他个人的财产八路军倒是没有来得及去抢，但问题就在这里，下社和应县的产业是土匪头目们的钱袋子，损失的是他们，烦恼的却是他这个没什么损失的首领。
他当然不想匀一些自己的钱给下属。
那是自己的“血汗”钱，凭什么给别人花？
这件事也被乔日成上报给大同26师团师团部，根据乔日成暗中买通的眼线传讯，后宫淳知道这件事后不仅没有发怒，反而还开怀大笑，嗤笑他前门交战后院起火。
知晓事情真相的乔日成也没有像一个年轻人一般怨天尤人，而是将自己的怒火隐藏起来，再次向后宫淳申请了战略援助。后宫淳也很是干脆，一方面让晋北政府加强与应县鸦片产业、制糖业、工农业的交流，一方面让自己的战车联队继续待在浑源县压制那里的雁北支队。
而他的条件就是让乔日成主动出击，目标随他挑，但一定要打一场千人以上的大型战斗。
这就是人卑言轻的无奈。
享受荣、华、富、贵的前提就是忍受屈和辱。
“日本人给我们的情报显示，他们有一支部队在一天前被围在了此处，既然我们来到这里，就顺便把他们给救了……不，我们顺道而来，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乔日成呵呵一笑，不料被部下打断。
“司令……这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就寝了。”
“什么？”
乔日成皱眉回头，见临时安札的营地已经寂静一片。
“吗的，真是烂泥扶不上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