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知道她跟曹月丫有些不对付,两人都是性格比较硬的人,曹月丫是有些高傲到强势,顾长宁则是脾气有些倔,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久了,若是遇上意见不合拍的情况,很容易就发生矛盾。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说她两的性格注定了两人之间互看对方有些不顺眼。
陈双的性格是比较绵软的,脾气也好,不太会跟人置气斗嘴,所以在村里还是有些好人缘的。
曹月丫见她跟顾长宁玩的好,心里有些不服气,觉得这样一来自己好像就输给顾长宁了,于是她也故意经常找陈双一块玩,想把她拉到自己这边的小圈子里,最好以后就不跟顾长宁来往了。
顾长宁知道这点,对曹月丫就更是不喜了,现在听见陈双这么一说,眼里猛地冒出了一小簇火苗,揽着陈双就要去找她。
“宁宁?”陈双被她的举动懵了一下,不解地问。
“我们去找曹月丫!”顾长宁气势汹汹的解释道。
“找她做什么?”陈双想到方才的对话,心里一惊,道,“你不是要去找她吵架吧?”
“找她吵架做什么?多浪费力气,不吵!”顾长宁脸上满是嫌弃的摇头道,“我是要给她看看,就算她在后面说我坏话,你还是跟我玩的最好!”
说话间还带着三分小得意,看的陈双一阵好笑。
“抱歉啊宁宁,我现在没有空,我还得上山去割猪草回去喂猪喂鸡呢。”
“割猪草?”顾长宁这才发现她身后背着竹篓,“我陪你一起去?”
“没事,不用的,我一个人去就行,我们家现在也就只剩两头猪了,还是两头小的,吃的不多。”陈双解释道。
陈双家的后院里盖了一个猪圈,陈双娘平日里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去抓几只猪仔回来养,等到过年的时候再卖出去,一年也能得个好几两银子。
原先一次怎么也要养个四、五头猪,只不过今年陈双娘见儿子大了,过几年就要说媳妇了,再加上去年顾山家盖起了崭新漂亮的房子,让她看着有些眼热,便也起了盖新房子的念头。
如今她正在琢磨着是直接在现在住的地方扩建还是另选一处土地盖房,由于没想好,手上的银钱就不能随意动了,所以这次她才只抓了两只猪仔回来养,这样一来陈双需要割的猪草就不多了。
顾长宁听她说起才想起来这事,前世陈双家也盖起了新房子,就直接在陈双家旁边的空地上建的。
因为顾家去年盖了那样一栋漂亮的屋子,村里人羡慕的不少,手头有些银子的也都开始跟着买地起房子,导致村里的地价涨了。
陈双娘看在别的地方买地太贵,而刚好他们家由于养猪的缘故,味道重,陈家又是在风口,大家都不爱住在她家附近,那里的地没人要,陈双娘就选择在那里盖新屋了。
想起来这茬后顾长宁点了点头,同陈双在村口分别后她就往家里走去了,全然不知家里还有事儿在等着她。
顾长宁一路哼着欢快小调回了家,结果刚一推开门就看见南屋正堂里阿娘正在拿竹竿用力打着哥哥的后背,她心里一惊,急忙的就上前去拦着了,她直接挡在顾淮安身前,不让阿娘再继续打哥哥。
“阿娘、阿娘!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打哥哥?”顾长宁睁着明亮透澈的眼睛,满是惊疑的看着杨惠芸。
杨惠芸看着女儿回来,再看看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儿子,忍着心中的怒火,气道:“好啊,你们兄妹两如今也学会合起伙来骗我了,去集市卖东西这么大的事说也不说一声就去了?”
顾长宁听见阿娘是为了这事发火,心里更是不明了,“卖东西……怎么了吗?”
“怎么了吗?”杨惠芸手中还捏着竹竿,双颊气出了薄薄的一层绯红,“我问你,你是自己一人去的还是你哥哥带着你去的?”
顾长宁眨了眨眼,莫名觉得这个问题要是答不好,自己也得跟着吃竹板炒肉,于是她放下声,小心翼翼的说道:“最开始……是哥哥跟着我一块去的。”
“最开始?就是说后来就剩你自己一人了?”杨惠芸气的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
在顾淮安将钱袋递给她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顾淮安说在集市卖了十斤的树莓,连同竹篓一共卖了九十文。
集市辰时开放,学堂巳时上课,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就将树莓全部卖完了?
会去集市的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普通的百姓哪里肯舍得花钱买这些个,再加上一斤十文钱,原本有意动也要被这价格吓的收回了手。
果然,在她的追问下才知道,巳时要到的时候顾淮安就先去了学堂,剩下顾长宁自己一人守在集市里。
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杨惠芸只觉得气血上涌,差点没昏过去,她又惊又怒,直接让顾淮安跪下,随手摸出一根竹竿就直往他身上狠狠地抽,结果刚抽了没两下顾长宁就回来了。
见顾长宁来阻止自己,杨惠芸再次问了她相同的问题,得到了跟顾淮安一样的答案,心里的怒火才没继续升温。
顾长宁不知阿娘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印象中阿娘一直都是很温柔的,大声说话也不曾,怎么对她自己去集市上卖东西这件事这么大的反应,顾长宁不明白。
杨惠芸见顾长宁面无表情的板着一张小脸,既不说话也不让她再继续打顾淮安,她这副倔强的神情让她想起了她的阿爹,杨父也是这样一个倔强的性子,心里便软了几分,不由得叹了一声,将手中的竹竿往地上一扔,坐在官帽椅上,面上带着疲倦的说道,“你们真是太大胆了!”
顾长宁见阿娘的态度似乎有软化的迹象,立即抓紧了机会问,“阿娘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去卖树莓而已。”
杨惠芸抬起头,视线在顾淮安与顾长宁脸上转了一圈,见他们面上都带着疑惑,怕是还不知道她在为什么生气,又叹了一声,道:“阿娘不是生气你们到集市上去卖东西,阿娘是气你们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
她见兄妹两仍是一脸茫然的样子,给他们详细解释了,“当年,我一个族姐,同你差不多大,也是八岁,被她的娘亲,也就是我的族伯母叫去集市上买东西,结果人这一去就再也没见着了,到现在过了二三十年,人依旧没有消息,这人多半是找不回来了。”
杨惠芸望着一脸怔愣的顾长宁,心有后怕的道:“你若是丢了,这辈子怕是也难以找回来了,比丢了男孩还要更难,明白吗?”
丢了的人,尤其是女孩,运气好一点的便是到另一户人家,只要有碗饭吃不被饿死都算是好的,差一点的则被卖到那些见不得的地方去。
顾长宁颜色姣好,虽然才八岁,已然是个美人胚子,以她的姿色,被卖去那种地方的机会更高,那些妈妈们眼光都毒辣得很,舍得为这样的女孩花钱,这种地方只要一进去,这一生可就都毁了!
她不愿说的太明白,以免污了两个孩子的耳朵,但是顾长宁重活了一世,自然是听出了杨惠芸里暗含的意思。
她站在原地,垂下头,面上一副讪讪的样子。
她又忘了自己现在才八岁了。
顾淮安虽然没听出来阿娘话里的深意,但他也想通了关键,妹妹才八岁,又独自一人,很容易就被人盯上,到时候被人抱走了那可是后悔都来不及。
想到这点,顾淮安心里也开始产生了后怕的情绪,对着杨惠芸正色道:“阿娘说的是,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的确是我的错,我该打。”
“不关哥哥的事,去集市卖东西是我出的主意,哥哥本来是想陪我一块到集市离散的,是我一直催着哥哥去学堂,阿娘要打就打我吧。”顾长宁紧紧闭上眼睛,脸都皱成一块了说道。
杨惠芸看着两个孩子争先恐后的把责任往身上揽,心中的郁气稍稍散了些,仍有些不悦的说:“一个两个的尽找打,我不累的吗?”
顾长宁这个小机灵一听就知道阿娘是准备将此事掀过,不再追究下去了,闻言很是上道的说:“阿娘肚子里还有弟弟,当然容易累了,还是快回屋躺着休息一会儿吧,家里有什么活都交给我来就好,有我在,定能完成的漂漂亮亮,阿娘不用操心。”
杨惠芸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就撑着扶手站起来,准备回屋了。
顾长宁悄悄探头看着阿娘远去的身形,故意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哥哥你快起来吧,家里还有一堆活要干呢,你可别想赖在正堂这里躲清闲,赶紧的快起来!”
杨惠芸脚步微微一凝,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的回了屋。
按照顾山以前的规矩,儿子犯了错,得跪到晚饭前才能起来,顾长宁借着干活的借口把顾淮安拉起来,随后又拖着他回屋上药。
“还好还好,阿娘力气不够,打的不重。”顾长宁看着顾淮安身后的几条红印子,见红印子只是有些红肿,皮没破没出血,庆幸地说道。
这么热的天出的汗又多,要是打出了伤口很容易引起发炎,问题可就大了。
顾淮安听着妹妹的话,还笑着安抚她:“其实阿娘打的不疼,我都没什么感觉,你不用担心。”
顾长宁没有说话,继续为哥哥上药。
上好药后她本想让哥哥在屋里休息会儿,晚饭她来解决就好,结果就看见哥哥起着身准备要下炕。
“你下炕做什么?”顾长宁赶紧拦着他。
“我去书房抄书。”
顾长宁一听脸就黑了,不由分说的直接把他摁回炕上,“抄书也不急在这一时,哥哥你先把后背的伤养好,其余的以后再说!”
见顾长宁态度坚决,顾淮安眨了眨眼睛,妥协道:“那行,不过你得去书房帮我把书袋拿来,夫子今日要我背的课文我还没背下,躺着没事做刚好可以背背书。”
顾长宁想着背书用的是脑子,应该不影响养伤,遂点头答应了,然后去了书房帮他取书袋来,才赶着去做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