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豪,一般小姐过了午夜一点之后就可以回家了,但是要留几个人,四到八个不等,值夜班。因为汉豪洗浴中心是通宵营业的,后半夜虽然客人很少,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一天轮到18号梦梦还有其它几个人值班,而刘欣看她的样子已经躺在那里一天没吃没喝了,有点替她担心,主动要求替她留下来。陈姐看见了梦梦也让她回家休息,让刘欣留了下来。陈姐告诉刘欣,风哥带着一个朋友要了两个包间,还签了两张空单,写的是9号服务。风君子这么做等于给刘欣送钱一样,搞得刘欣心里也有点莫名其妙。
要是换别的客人,刘欣巴不得如此。但是风君子这么做,刘欣却不太想平白无故收他的好处。刘欣想问问风君子什么意思,但是风君子已经进包间了,按规定小姐不上钟是不准进包间打扰客人的。
小姐更衣室里的那张床只能睡两个人,所以刘欣在后半夜客人都睡着之后也到休息大厅找了张椅子躺下,值班的小姐大多只能这么睡觉。这一天刘欣失眠了,总觉得这天夜里睡在休息大厅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后来她想意识到了,原来是周围太安静了,听不见鬼哭的声音。人就是这么怪,这鬼哭的声音刚开始的时候听起来让人害怕又让人讨厌,可是听习惯了,一旦没有,潜意识里总觉得缺点什么。
不追究刘欣为什么失眠,总之到三点多钟她还是没睡着,而休息大厅里的其它人都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就在这时,刘欣突然听见了大厅前侧门外包间开门的声音。汉豪的包间是有独立卫生间的,这个点很少有人开门走出来。听见声音刘欣下意识的向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眼把她吓了一跳!
休息大厅通向包间区走廊的那扇大门半开半掩。通过半开的门,刘欣看见风君子从包间里走了出来,昏暗的照明灯下风君子面无表情,四肢僵硬,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向走廊的另一侧走去。走廊的另一侧是通往汉豪大厦楼顶天台的备用通道!刘欣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风君子在梦游。随即她感到了一丝害怕,然后是莫名其妙的担忧。她突然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里,她听见有声音从那个包间里出来,走向了走廊尽头的通道,第二天就听见有人跳楼自杀的消息。
她突然开始担心起风君子来。如果风君子真的在梦游,那么梦中不小心走上天台,那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她想了想,决定跟过去看看,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刘欣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光着脚,来到了那条走廊上,抬眼看去,风君子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备用通道的入口。
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风君子怪异的走路姿势看上去脚步沉重,却没有留下一点声音。但是一走到通道的楼梯上,轻微的脚步声就传出来了,听声音他是向天台的方向上去了!刘欣追到通道楼梯间门口,黑沉沉的楼梯间没有灯光,就像个张着嘴的怪兽,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跟着风君子上楼,她不想让他出危险。
楼道里没有地毯,光脚踩在水泥地上,一股寒意带着夜气传了上来。刘欣尽量劝自己不要回头看,摸索着向上走去。她突然觉得周围有看不见的东西包围着她,就在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风声,她觉得有人在小腹部位推了她一把……
这一推力道甚是奇怪,她并没有摔倒,而是平着飞了回去。她本来就没有走几步远,这一下又回到了走廊上,还是站在那里,身体晃了两晃又站稳了。这一推来的太快,当时她还没有来得急害怕,站住之后才觉得心脏一顿狂跳,惊恐的几乎要窒息——闹鬼了吗?
刘欣下意识的想叫出声来,却听见耳边有个声音在说:“不要出声,回去睡觉,什么也别说!风君子不会有事的,赶快回去。”
刘欣闻言迅速的一转头,想看谁在说话,然而四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面前的楼梯间吹出一阵冷风。刘欣终于压制住心里的恐惧,她退缩了,她几乎是倒退着走回了休息大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点发抖的躺回到椅子上。她是听见鬼说话了吗?还好这个鬼告诉她风君子不会有事,她心底稍稍有那么一丝安慰。
……
刘欣看见的确实是风君子,风君子此时已经神情木然的走到了汉豪大厦楼顶天台上。他穿着浴衣,前胸还是敞开的,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但是看他那表情在夜风中一点也没有觉得寒冷。风君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天台的边缘,展开了双臂,做出了一个要飞翔的姿势。
他的面前就是天台的栏杆,这栏杆不高,只及风君子胯间,只要他向前一伏身就会翻倒过去。而栏杆的外面,就是层楼高的虚空,远处是云层下的大海。可是风君子做出了飞翔的姿势之后,就站在那里定住了,一动也不动,足足过了有半个小时。风君子展开双臂,立在夜空的边缘,他的姿势想要去飞翔,却迟迟没有离开脚下的地面,整个人就像一尊凝固的雕塑,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终于,有一个全身穿着黑衣的人出现在天台上,他不知道是从哪一片阴影中走出来的。他脸色苍白,神情冷竣,而眼中却燃烧着一种炽热的光。他看着风君子的背影,微微有点喘息,鼻尖上也露出了汗珠。黑衣人下意识的抬起了一只手,指着风君子的方向,口中在无声的念着什么。然而风君子还是一动不动。
黑衣人的神色越来越沉重,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包袱越来越重的压着他。他终于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迈出了第一步之后紧接着就有第二步。他一步步的接近风君子,指尖几乎就要触到他的后背。看形势,只要他向前一步轻轻一推,风君子就会落下楼去。
就在这紧张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瞬间,风君子突然动了。
风君子只是微一转身,张开的双臂也绕着身体画了一个圆,右手的指尖正好擦在黑衣人前身的手背上,两人的眼神也在空气中交缠到一起。四周很安静,安静到轻轻的说一句话就会显得异常清晰。只听见风君子轻轻说了一句话,或者说轻轻念了一句诗:“可怜无月夜,移情共此殇。”
这句诗一念完,风君子就缩回了手,闪身退到了一边,将栏杆前的空位让给了那个黑衣人。不知道为什么,风君子一开口,黑衣人的身形就微微一怔,眼中炽热的光芒在刹那间熄灭了,变的空洞而茫然。
黑衣人神情麻木、四肢僵硬,向个木偶那样展开了双臂,上前两步走到了栏杆的前面。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他向前伏身飞了出去,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楼很高,远处传来海浪声,所以风君子听不见他是什么时候终于落到了地面。天很暗,没有月亮与星光,风君子站在栏杆前向下看去,只是黑沉沉的一片。
风君子看着这一片黑暗,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在说:“你实在不应该走的离我这么近,近的让我可以碰到你。……忘了告诉你,我从小就有一种很特别的天赋,那就是能够借用别人的能力,你这种人的能力。你给我的死志,我还给你!……移情之术,果然奇妙,只是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呢?……作法自毙,也算是你这种人最好的归宿!……这里八年曾经跳了七个人,你就是第八个,也算亲自补足了这最后的名额,希望以后再没有那第九个人。”
……
“风君子,你这一次玩的太险了!除了天台上那一个黑衣人之外,楼梯间还埋伏着两个接应的,幸亏让我给打昏了。”
风君子对萧正容淡淡一笑:“我这不是没事吗?有你在我才敢这么玩。那个魂师我不怕,我怕的是其它人。他们实在不应该用这种手段对付我。其实上次我帮那个赵雷从自我封闭中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种精神幻境的作用。……你在暗中还有别的什么发现吗?有没有出什么别的麻烦?”
萧正容:“麻烦倒是有一个。你走出房间的时候让人发现了!就是那个叫刘欣的小姐,我连吓带劝把她弄了回去,但她回去的时候被休息大厅里的两个服务员还有几个正好醒来的客人看见了!”
风君子:“你是说,有人看见她跟我走上了天台?”
萧正容点点头:“是的,看那样子这个小姐还是挺关心你的,你说她会有危险吗?”
“当然会有危险,她可不是你我!上次已经让人收拾过一回了,这次怎么又卷进来了?”风君子说话的时候眉头紧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