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卯时刚过,我草草在饺子馆的后厨胡乱洗了几把冷水脸,随便翻了个硬馍馍塞进肚子,照着水面简单的拾掇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和头型,就穿着单薄的寒衣巴巴的赶来参加面试。
你见过凌晨两点钟的汴京城吗?我见过,排在我前面的那些打着哈欠准备跟劳资抢饭碗的王八犊子们也都见过。
我拿的号很靠后,就挤在人堆里,百无寂寥的视奸几个女同学。
会功夫的女生,基本长相都很抱歉,长得都跟无牌驾驶车祸现场似的。直接跳过几个相貌很是爱国的恐龙妹,居然一眼瞧见了在街上误把我当乞丐赏了我两钢镚儿的小太妹,于是臭不要脸的挨上去主动搭讪:
“好巧啊!小生安东野,敢问姑娘芳名,是哪门哪派的?”
那小傲娇冷脸冷声的说:“唐小美,蜀中‘唐家堡’。”
我勒个去!我差点喊我妈出来看外星人,周围还有几个不争气的孙子,眼珠子都冒星星了,更恨不得都快趴在唐小美脚前舔她的鞋子了!
哦买噶!“唐家堡”啊!别说是人,就是从“唐家堡”随随便便粗来一条哈巴狗,都得让人笑脸相迎、另眼相待。
“算命的,你是哪个门派的?”小傲娇一边对镜描眉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我。
“好说好说!哥哥我师承‘金刚门’。”我老脸一阵讪讪然,抱拳的同时还有点难为情。
“原来是‘金刚门’王师傅的高足,失敬失敬!”小傲娇就像一只站在鸡群里的金凤凰,一脸的得色:“‘金刚门’虽不是名门世家,但好歹也是入围本年度‘江湖排行榜’top100的门派,比那些野狐禅祝家庄,曾头市什么的好多了。
我一脸黑线:“姐们咱能愉快的唠会磕儿吗?看你眉似弯刀,将来男盆友必是个受气包。”
唐傲娇缓缓抬头,芙蓉小脸上都是甜美笑意,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具银光闪闪的龙首状器皿,龙嘴里无数泛着蓝芒的针孔正对着本宝宝,卧了个大槽!传说中的“暴雨天罗”,我当场差点就吓尿了。
“跪下!给姐唱《征服》!”
“姐,咱能换首歌不?那首歌高音我上不去。”
旁边的一个虎头虎脑满口小虎牙的哥们,好心的出主意:“没事哥,放心唱,你上不去我在后面推你一把。”我说:“滚一边儿。”
小虎牙不死心的说:“那就唱我听过的人生第一首3D环绕立体声音乐吧!超感人!”我仰头问:“歌名是啥?”那货说:“丢手绢。”我说:“你给我去屎。”
“唱一个!”
“唱一个!!”
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数字届和字母届的二把手,高举着双爪,围绕着我跟唐小美起哄。我开了开嗓,拍着手掌:“门前大桥下,又来一群鸭,鸭说:‘姐呀,常来玩嘛’!”
“再来一个!”这次只有一个小虎牙捧场。
我有点唱嗨了:“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飞的高的对飞的低的说:‘你个low bee’!”
正闹哄哄的,高大壮懒洋洋出现在过道里喊号:“146号,‘唐家堡’唐小美。”
唐小美得意的收起“暴雨天罗”,迈着模特步,在一干屌丝桃心状眼波目送下昂着头甩着秀发进去了。
“我是‘金刚门’的,大哥你哪一派的?”威胁解除了,我很无趣的开始撩骚一个虎背熊腰扫帚眉豹子眼络腮胡子龅牙妹。
那龅牙妹两眼一瞪:“你踏马的傻眼神啊?你才大哥呢!你爸大哥你妈大哥,你们全家都大哥!”
“大姐你别急眼啊!看你天庭饱满,眼大聚神,我断你家世不错,五服之内必有亲属在朝为官,而且官列三品,可惜你眉若扫帚,脾气暴躁,一生难近桃花,注定孤独终老,还需修身养性……大姐你咋啦?脸憋得跟猴子腚似的!哎呦!谁打我头?!”
前面不少同学走出考场,有手舞足蹈的,也有灰头土脸的,更多的是捶胸顿足如丧妣考的,一眼瞄见了昨天指点我一条光明小道的眼镜哥,急忙和几个菜鸟一起上去打听:
“哥们,考题难吗?”
“有个别题超纲,大多数都是老题型了,大家都巩固一下基础知识,争取都别挂科。”眼镜哥强颜欢笑,看他落拓的损色,应该是考砸了。
我挺同情他的:“这次没发挥好,就等下次吧,眼镜哥哥你要有信心,条条大路通吴家屯,其实也没必要千军万马挤这独木桥,我本来第一志愿填的是‘管城大队’,只是偏科太厉害,结业考试只考了三百来分,没达到分数线。”
龅牙妹腆着芝麻烧饼大脸幸灾乐祸的说:“没啥,我去年在‘江南霹雳堂’也仅仅考了五百八十分,都怪最后一道大题没审好题,原本可以过六百分,那时三司六部随意选的,就是进入‘枢密院’也不是没希望。”
“都是大学漏子,不吹牛掰你肾疼吗?哎呦!死三八你能不能换一边儿脸打啊?啊!痛死爹了!”
叶师爷背着手路过:“安东野,你咋了?一天不见脸肿得跟猪头三似的。”
“您老昨晚那顿饭吃的开心不?”
“开心。”
“高兴不?”
“高兴。”
“乐呵不?”
“乐呵。”
“双击666!”
“闹闹闹,闹闹闹闹……”
“别闹闹了,stop!面试的事儿可就全仰仗您了!”
叶师爷摆出个“OK”的二货手势:“上下都打点好了,包在我身上。”
师父常说,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现在的我,对这一点是深信不疑的,如果龅牙妹也算女人的话。
“你们听说过没?监考老师龙总捕据说是‘少林派’还俗的,一身的‘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功夫,在‘江湖日报’top100高手榜是榜上有名的。”打了我两拳的龅牙妹,正向其他同学卖弄她的内部消息:
“我还听我家邻居王大娘她小姑子的闺蜜的干妈的二嫂子的儿媳妇跟我说啊,龙总捕这‘托塔天王’的绰号,可是大有来历呢?”
看那好比煤气罐成精的树墩子一副八婆的尊容,就足以证明在好八卦的属性上,女人是不分丑俊的。
“你倒是讲啊大哥!不是,大姐!”好奇心不输于女性的我,似乎忘记了自己高高肿起的两边脸颊犹在隐隐作痛。
一群大老爷们变得像邻居大妈大婶一样围过来,看了看周围“嗡嗡”议论的一群“死贱人”满脸死贱地死贱样子,母暴龙神秘兮兮的说:“我听说哈,龙总捕的老婆阎夫人生双胞胎女儿的时候,安胎药吃多了,怀了两位小姐差不多一年的光景,气得龙总捕举着左手跟夫人抱怨:‘夫人啊,你咋还不生啊?为夫这手,都特么能托塔了!’哈哈哈……”
“污污污……” 老司机都在猥琐的笑,听不懂的纯洁孩纸不懂装懂也在跟着假笑。
“250号!”高大壮又探出半个头。
终于轮到我了,看我选这2B号。
武试考场设在宽敞的廊道里,地上满是家禽粪便,卖单的划水的人巨多,但自进场后,我的眼里只剩下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像“托塔天王”龙傲天龙总捕头那样拉风的男人,就是身处臭气熏天的通风走廊鸡鸭鹅狗穿梭之中,都像黑夜里的北斗星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他那霸气的眼神、唏嘘的胡碴子、单腿踩在三条腿长凳子上的不羁身姿、还有那碗颇有些力拔山兮气盖世味道的牛肉面,都深深迷住了我。
我们最接近的时候,我跟他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12个时辰之后,我正式成了他手下的兵。
“……‘金刚门’,门派名字叫的挺狂啊!不吹牛逼你能死啊?”
“您老还叫‘托塔天王’呢!您倒是托个给我看看!”
“小逼崽子能好好说话不?”
“能!”
“都会什么专业啊?”
“胸口碎大石。”
“那好!你给大伙儿表演个倒拔垂杨柳看看!”
“爹,我错了!”
考试分文武两科,武科目很简单,我中规中矩打了一趟“少林金刚拳”,就轻松过关了。宝宝毕竟是科班出身,受过专门培训的,一套拳下来,舞得虎虎生风,至少视觉上就比前面那几个翻跟头、拿大顶的孙子好看不知多少。
武科考试之后,报名的同学淘汰了四分之三强,第二轮文试在大厅里进行,主考官实习仵作杜冷丁,是个四十多岁、胸大腚大的美熟妇,桃花眼,水蛇腰,脸上的胭脂涂的有两铜钱那么厚,铜钱还得是立着的放的,一笑脸上“簌簌”掉粉,怎么看都像街上接活的。
对这个阿姨我再有耳闻,听说她未入“六扇门”当仵作之前,是半个兽医。我还听说她是白虎星,前后十几任老公和男盆友都不幸死于非命,所以当杜冷丁那双勾魂的眼看向我时,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