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不是她杀的,那你倒是说说这些客人,是怎么吸进毒烟致死的?门窗紧闭,客栈外头的人不可能进去,只有她一个活口,这怎么解释?”那捕头看出陆宸不是个简单人,也不好跟他撕破脸,软下了态度说道。
“你们大人这不是让你们查案吗?”陆宸白了他一眼,“继续搜查这个客栈,这么多人死了,肯定会有痕迹的。”
他话虽这么说,不过心里却也没底,他已经将客栈上下的门窗都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遍,根本就没有任何痕迹。
若是寻不到凶手是如何毒杀这些人的,他就没法给沈素年脱罪,那知县是个糊涂官不错,不过糊涂一时,不能糊涂一阵子吧,若是他回过神来,非要严刑逼供,逼沈素年说出杀人的真相,那沈素年可就要受苦了。
陆宸心思重重,当日一整日都在客栈逗留,甚至询问了这客栈老板有没有仇家,但是周围的村民对这老板的评价都相当好,说他仗义,大方。
陆宸无功而返,当晚又收买了牢头,进了大牢。
沈素年正在吃饭,因为陆宸重金收买,她的伙食还算不错,是跟着狱卒他们一样的饭菜,有菜有肉,还有一碗汤。
不过伙食再好,也改变不了这是牢房的事实,沈素年虽然心理素质强硬,但是到底住得不舒服,而且担忧案情的进展,一直蹙着眉头。
“怎么样?有没有线索?”沈素年见陆宸进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陆宸摇了摇头,对沈素年道:“你猜想得没错,那些人全部都是中毒烟而死,肺部发黑,食道口腔胃部没有明显的毒素痕迹。但是我回客栈里头搜查了一遍,门窗全部完好,都是从里头关实的,就连门缝下我都查过了,根本没有任何地方插过管子喷毒烟,窗纸一点破洞都没有。”
“屋顶呢?”沈素年又问道。
“看过了,没有脚印手印,就连瓦片都没有移动过的痕迹,而且若是从屋顶喷毒烟,那大堂中的掌柜和他在厨房里头的家人又是怎么中毒的呢?这也说不通啊。”陆宸沉声说道。
“那你怀疑我吗?”沈素年放下了筷子,神色凝重地问道。
陆宸摇了摇头:“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的,而且就算是你,也不可能隔空投毒吧?窗户纸连洞口都没有一个,你又怎么杀人?”
沈素年也想不到这案子居然如此棘手,她又推断道:“若是外头的人都没有办法进去,会不会凶手也在尸体其中,死了呢?”
“按你说的,就算凶手在其中,那他是怎么投毒的呢?让全客栈的人都中毒而死,却唯独你没有事呢?”陆宸觉得这个思路简直就被堵死了。
“那还是要从我身上找突破?为什么我没有死?会不会跟我身上中的毒有关系?”沈素年凝思了许久,忽然又问道。
“即便是跟你身上的毒有关系,但是这个原因不能帮你脱罪,若是不找出杀人的方法捉到真凶,这县令不会放我们走的。”陆宸为难道。
“你那天晚上追着那些人离开,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沈素年蹙着眉头问道。
“我一直跟着他们,他们刚开始是牵着马步行的,一直走到了附近的一个土地庙里头,在那里歇息了一会,便骑马离开了,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交流,甚至没有出声,我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不过他们离开的方向似乎是京城方向。”陆宸陷入了回忆之中,细细说道。
“我觉得他们像是在执行一项比较隐秘的任务,很是诡异,但是又看不出端倪在哪里,后来我还跟了一段时间,直到天色快亮的时候,我才折返回来,客栈就出事了。”陆宸徐徐回忆道。
“当晚你离开后,你关上了窗子,我就一直在睡觉,我本来就是浅眠的人,当晚我没有听见任何异响,还是官差过来才把我吵醒的——”沈素年也开始回忆,缓缓开声道。
“凶手到底是怎么样下毒致人死亡的,你为什么又能避开呢?”这个事情仿佛陷入了死局里头,陆宸也略显有些焦躁,“门窗全部是从里头锁好的,窗门也没有破损,凶手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投毒呢?从空气之中?可是你也在客栈,为什么你就没有事呢?莫非真是因为你身上中的毒?产生了相克?”
沈素年陷入了沉默和思考之中。
当晚,陆宸仍然回到客栈蹲守,想要寻找蛛丝马迹,而沈素年在狱中,也是一夜未眠。
一天过去了,两人一无所获。
第二天,陆宸跟随着当地衙门的捕头去放出了死者的讯息,打算让家属上门认尸,从死者的背景入手,虽然这是常规操作,但是时间太长了,他和沈素年根本就等不起。
陆宸又塞了钱给知县,调了一些历年的大理寺卷宗给沈素年看,想从中窥视有没有同类的作案手法,沈素年翻阅了整整一日的卷宗,但是这知县是个糊涂官,对这些用来学习的卷宗很是轻视,里头根本没有收录到有价值的案子,沈素年小时候看过的,都比这些卷宗要详尽得多。
陆宸甚至动用了自己的江湖关系,询问了江湖上头有名的下毒高手,是否有这种下毒的法子。
那人回话说可以通过空气下毒,但是不会有人幸免,还可以通过光照下毒,但是当晚大部分人都已经熄了灯睡觉,根本也不成立。
案子陷入了死结之中,陆宸又担忧沈素年身上的毒,焦躁得连续两天睡不着觉。
这两日,他仍然留守在客栈之中,意图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果然发现了一些痕迹。
在其中的一个客房之中,他找到了一个打翻的夜壶,夜壶旁边,还有一道蜿蜒的痕迹,像是打翻的尿一般。
但是前一碗他来搜查的时候,这夜壶根本就没有被打翻!而这痕迹也是没有的!
陆宸看到了希望,觉得这痕迹一定和凶手有关系,难道是凶手又潜入了客栈之中?不,不可能,这客栈一直有官兵把守着,怎么可能再次让凶手潜进来?
莫非凶手根本没有死,他一直藏在客栈之中?这客栈莫非有什么暗道或是地下室不成?
陆宸被这个突然的发现震惊了,正要再好好搜查一番这客栈的各类柜子后头,看看有没有机关,那个一直随他一起办案的捕头却神色匆忙地赶了过来,对着陆宸喘气道:“大兄弟,不好了,上面来人了,这案子事关重大,由上头的府台大人亲审,咱们县令大人插不上话,那府台大人来势凶猛,估计要严刑逼供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陆宸便一个闪身不见了!
捕头:“.......”
陆宸快马加鞭赶回到衙门地牢,牢头恰好要进去提审沈素年。
“大哥,我有话要同她说。”陆宸又塞给那牢头一张银票,恳求道。
“大兄弟,不是我不领你的情,是上头的人要提审,不能耽误。”那牢头虽然心动银票,可是官职也重要,并没有伸手去接。
“我就说一句话,一句话,不会耽误事的。”陆宸万分焦急,又掏出一张银票。
“那好吧,就说一句,不能久留,我喝完这口水就要提审她了。”终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陆宸争取到了一句话的时间。
陆宸点了点头,先那牢头一步,飞快地奔进了牢里,找到了沈素年,急促道:“我找到了新线索,在其中一个房间,有一个夜壶被打翻了,夜壶旁边有一道弯弯曲曲的痕迹,像是打翻的尿,但是这个痕迹昨天晚上是没有的,这痕迹是新的,我怀疑凶手还蛰伏在客栈里头。”
“打翻夜壶,弯弯曲曲的痕迹——”沈素年一直混沌不解的脑子里头忽然闪过了一道灵光,高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陆宸,你去找当地有名的捕蛇人去验一验那道痕迹!”沈素年目光坚定地吩咐道。
“捕蛇人——”陆宸还要说什么,那牢头却已经进来了,他因为收了陆宸不少的好处,所以对沈素年还算客气,道,“沈姑娘,前头公堂传得紧,你快些吧。”
沈素年被半推着,随着官差离开了牢房,留下错愕的陆宸。
要他去找捕蛇人?莫非那凶手是蛇?可是蛇若是咬人,人的身上应该留下痕迹才是啊?但是那些尸体身上并没有被蛇咬过的伤口?
但是沈素年既然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陆宸不做多想,匆忙出了门,寻了一个当地人,请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当地最著名的捕蛇人。
而沈素年,被官差带到了公堂之上,公堂上主审的人已然换成了上头下来的府台大人,是个凶神恶煞的胖子,他一拍惊堂木,对着沈素年道:“犯妇沈素年,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沈素年脸上神色冷静,不疾不徐道:“我亦是正式受编的捕快,与秀才同例,按照大萧国法可见官不跪,公堂可坐。”
“一个小小的捕快,犯下如此命案,竟还敢在本官跟前耍威风?来人,先赏她一顿板子尝尝。”那胖子趾高气扬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