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的说,那是一顶由六个太监抬着的华丽步撵。在这皇宫之中,只有皇帝和妃嫔才有资格乘坐步撵,并且,皇帝坐的是八人抬,妃嫔是四人抬。这个曦君,竟然坐着六人抬的步撵,在皇宫之中横行无忌,过往的太监宫女见到了,不但要避开,还要跪下请安。安柒对宫中礼仪不甚了解,因此也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道此人好大的排场,却不知道究竟这曦君,到底是何方神圣。
足足有一米五大床般宽大的步撵,外围的把手闪耀着金色光芒在阳光下异常耀眼。那用来遮挡阳光的帷幕,竟然是千金一匹的金丝银雪。就是陆莹莹那身百褶裙的金丝银雪,在这里竟然只是一块帷幕而已。六个太监都是属于比较健壮型的,但是他们的面容却都是白净秀气,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娘娘腔。若是在宫外,恐怕比起那些大家里面的公子也毫不逊色。透过帷幕,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有着一个人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而浓烈的香气,随着步撵的靠近,味道就越来越明显。
步撵还没有过来,赵女官就带着一群秀女跪了一地,大声地朝着步撵问安。这番排场,就算是皇帝路过行礼,恐怕也不为过。
“请曦君大人安!”
茫然惶恐的秀女们稀稀拉拉不甚整齐的声音,很明显让赵女官的一双眉毛微微地皱了起来。不过此刻,她也并不能说些什么。曦君的步撵走到她们面前,却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向前走去。
一缕微风吹过,微微掀起了帷幕,慵懒躺在奢华步撵上的人影一晃而逝。安柒却正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尽管只是那么一眼,安柒却吓得心中一跳,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危险!
这是那一眼,脑海中闪过的直觉,这样的感觉,甚至比起恭王府的世子还要强烈。虽然她面对那个世子也是时时刻刻种满了压抑,却不想这个人,根本没有看清他的面容,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她觉得害怕。忽然间,她有些明白,为什么宫中之人,对他如此畏惧了。
带着余惊未了的心回到了承欢殿,赵女官宣布她们可以暂时休息一天,从明日开始就要学习宫廷礼仪,直到确认合格了,才会觐见皇帝。若是被皇帝看上了,自然就会被封为妃嫔,若是没有看上,除了沦为宫女,便是遣送回家。对于这些大家小姐来说,宫女这样卑贱的差事自然不屑为之。而且,在身份上而言,她们都是朝中大臣的女儿。就像安柒现在,身为镇远侯府的“长女”,不管皇帝喜不喜欢,都会给她某个位置。哪怕不是妃嫔,也会是一个女官。她只要进了宫,几乎都没有可能出去。宫女,妃子,不过是帝王和大臣之间权术制衡的一种手段罢了。
“你好,我叫路遥,我虚岁十五了,我爹是潮州知府。你呢?我知道你叫陆安柒,对吧?”
同屋的女孩子一双杏眼,圆圆的苹果脸,看起来十分可爱。此刻的她,正好奇地看着安柒,显出几分活泼。被她的性子感染,安柒也觉得心中那股诡异的紧张感消失了不少。于是也淡淡笑着回答道;“你好,我是安柒。我爹、是益州的镇远侯爷。”
说道爹这一字,安柒感觉像是咽下了脏东西一样难受,成了镇远侯的义女,连姓都改掉了,难怪自己都觉得别扭。
“你爹竟然是侯爷啊,那官职肯定比我爹大。我爹说了,不能和比他官大的人结仇。姐姐,以后我们做好朋友吧?”路遥大喇喇地坐到安柒身边,说出来的话却让安柒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个路遥竟然如此单纯可爱,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倒是让她放松了戒备。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姐姐了?说不定你比我大呢?”安柒戏谑地开口。
“我不管,你爹官职比我爹大,那就是我姐姐。我爹说了,在宫里要谦卑谨慎,不要与人交恶,对谁都要笑脸相迎,笑里藏刀。还有好多乱七八糟的我都记不住了,不过我爹说了,只要我别和人结仇,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姐姐,我不会和你结仇的,所以,我们做好朋友吧!”
说到这里,竟然耍赖一般的抓着安柒的胳膊扭个不停,好像她不答应就不会松手一样。这样的小孩子心性,着实让安柒感到无奈。这孩子,她倒是有些担心,这样的性格在这深宫之中,恐怕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
“好好好,我当你的好姐妹总行了吧?”
“真的,那太好了,以后我就叫你安姐姐吧,你叫我遥儿,好不好?”
路遥跳了起来,一张小脸挂满了灿烂的笑容。安柒点了点头,自己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想不到进宫第一天就遇到曦君了,好可惜,没有看到他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像传闻中那样,像一个活阎王呢?”
“遥儿,曦君,究竟是谁?”听到路遥说到曦君,安柒心中微微一动,可恨的镇远侯,竟然没有告诉她宫中的形势。
“不是吧?安姐姐你竟然不知道曦君?”夸张地张大了嘴,路遥一脸的不可置信。
“要是知道,肯定不会问你了,遥儿,说给我听听吧。”
说到曦君,形容的最多的一个词便是,妖孽。
没有人知道曦君是怎样出现的,仿佛就在忽然之间,一个叫曦君的太监得到了幼帝的宠爱。因为曦君的出现,瑞帝每日卧床不起的病体日益好转,最后竟然能跑能跳,如同常人。因为曦君的出现,原本被曹国舅牵制的瑞帝忽然开始亲政,上朝,一点一点脱离原来的傀儡皇帝。因为曦君的出现,结束了曹国舅长达五年的外戚掌权,构成了如今皇室,曹国舅,恭王府三权平衡的局面。
相传曦君面若桃花,姿容秀美,羞煞后宫佳丽三千,貌美妖娆尤胜女子。瑞帝钦赐曦君殿,宫女太监见之必须请安,宫中行走可乘步撵,干涉朝政。曦君的所作所为,只令百官扼腕,称其为妖人祸国,以色侍君,迷惑君上,其罪当诛。许多臣子上奏陛下,要求斩杀曦君,其中带头的便是礼部尚书。然自从曦君大殿一怒,亲自在午门车裂礼部尚书之后,无人敢吭一声。而当日午门车裂,哭煞小儿,以至于民间妇人在责备稚儿之时,口呼:“若不听话,曦君来之”一语,顿止小儿之哭。因此,曦君在民间,也有“活阎王”之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