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柒静静地听着,那一刻,却忽然觉得很悲伤。这个人的遭遇,和那人多像。他们看似站在了权势的顶端,人人羡慕敬仰,却从来都没有人想过,这背后,到底付出了什么。可是如今,她又来到了宫廷之中,却再也不想过那样沉重算计的生活。她是自私的,这个人是她的哥哥,可是却也不是她的亲人。她或许同情,却不会感动。
从一开始答应要进宫,她都是抱着私心的。而现在,利用这一张亲情牌,虽然有些卑鄙,为了得到那件东西,也不得不如此了。
“我相信,我是你妹妹。”安柒开口,看到安珞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眼神却是极为冷静的。
“可是,仅此而已。”
安珞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有些受伤的看着她,“为什么?妹妹,你还在怪我吗?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疏忽,你又怎么会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苦?哥哥只是想要补偿你而已,这是我欠你的。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偿还。请你原谅哥哥,好吗?”
这样一个俊美如斯高贵优雅的帝王,如此小心翼翼地请求她的原谅,那双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悔恨和心痛。安柒只觉得心中某个角落被深深地触动,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跳动的画面。奔跑的女孩,清脆的笑声,身后追来的小小身影,宠爱无比的眼神。
哥哥、哥哥、快来追我啊……
脑海里面一片混乱,剧烈的疼痛袭来,安柒忽然摇晃了一下身子,无边的黑暗袭来,她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耳边,传来一个男子的惊呼和吼叫的声音。
天空很美很蓝,翠绿的草地,迎风起舞的花朵,高大俊美的男子和绝色无双的女子相互依偎。在他们眼前,是两个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儿。一男一女,玉雪可爱,相互奔跑追逐玩乐。这样幸福而美好的场景,如果是梦,真希望,永远都不会醒来。
可是渐渐地,天空变得黑暗,草地变成了漫无边际的荒凉雪地,两个娇小的身影在雪地里面拼命地奔跑。快点,再快点,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就在跑过一个斜坡的时候,女童脚下一崴滚了下去,男童焦急地哭喊,悲伤绝望的声音不停地在而变化回响。
哥哥、哥哥,救我!救我!
那样深沉的绝望与哀伤,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的窒息,小小的身体渐渐被白雪所掩盖。她的思绪变得一片空白,慢慢的,只剩下冰冷的呼吸。
死了吧,死了也好。那样是不是就能够回到父皇和母后身边,还有哥哥,他们一家,会幸福的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
小柒,不要挣扎了,母后来接你了,你开不开心?
小柒,母后很想你,父皇也很想你,快过来,让我抱抱你!
不远处的绝色美人和高大男子温柔地对着她微笑,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心中一动,脸上也浮现出甜美的笑容,朝着两人飞快地跑去。
可是,为什么那两个人,面容是如此的陌生?跑到一半,她忽然停下了脚步。不对,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她是安柒,不是那个越国的七公主!她没有什么父皇和母后,她只有爸爸妈妈,可是,她却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泪水滑落,她摇了摇头,不再去看那两个陌生的身影。那是属于这具身体的回忆,却并不是她的。梦,始终都会醒过来。
“丫头,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安柒挣扎着睁开眼睛,却只觉得头痛欲裂。有人温柔地扶起了她,递上一个软软的枕头让她靠着。眼前渐渐清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自己极为熟悉的脸。白花花的头发胡子,红通通的面容,微胖的身材,不是她那个无良的师傅又是谁?
“师傅……”
出口的干涩沙哑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老头子瞪了她一眼,随即端了一杯水喂了她喝下。安柒顺从地张开嘴,有了水的滋润,渐渐地也不觉得嗓子难受了。
“师傅,你怎么在这里?怎么知道,我进了宫?”
安柒这条命,实际上还是被这老头子给救的。金越虽然发现了她身上的胎记确认了她的身份,她身上被刺了两剑也是真真切切的。当时金越心慌意乱,抱着她到处去找大夫,最后都说失血太多束手无策。再加上那个时候风声太紧,最后毫无办法,只能用千年人参吊着她的命,匆匆忙忙地赶回越国。刚刚到了越国的境内,也就在这个时候,鬼医老头子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了,一眼看到自己的小徒儿受了伤,二话不说就把人给带走了。也就是那片雪山,足足养了两个月,安柒的身体才慢慢地复原。半个月前老头子忽然说他有事情要办,还带来了一个极为风骚爱穿红衣的师兄留下来照顾她,转眼就没了踪影。期间金越几乎是每隔几天都要过来看望,要求安柒进宫去见越帝,只是都被她给拒绝了。
“有空问我怎么会在这里,还不如问问你的病情,到底还能活多久!”
狠狠地瞪了安柒一眼,看着自家小徒儿苍白的面容,鬼医老头子眼中的神色却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心。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表情,安柒微微一愣。
“师傅,到底怎么了?我的病,不是还有五年吗?”
“小柒,你还记得为师曾经说过,你的脉象不阴不阳,分明是一个活死人吗?这样的脉象,本来应该沉睡不醒,可是你却好好的活着,能跑能跳。你随我习医良久,是否觉得自己这样不太正常?为了你的病情,这半年来我翻遍医书,四处奔波,却始终没有找到救治的方法。只因你这脉象极为奇怪,老夫也不明原因。而你忽然发病,更是我措手不及的事情。”
鬼医严肃地开口,安柒却沉默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师傅所言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甚至,鬼医都不清楚不明白的事情,却只有她才知道原因。可是,她却不能说,不敢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