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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胜!——’
‘万胜!——’
士兵们的欢呼声不断回荡在马尼拉王城的城墙上,街道上挂满的欢迎横幅和一早涌入城中等待的百姓对这座城市的新主人表达着敬意,甚至在稍加清理后的马尼拉大教堂废墟上都有人专门摆设了香案,圣?露西亚门上的纹章被工匠们在前日铲去后重新雕上了象征元老院的北极星,衬着初升的朝阳列队而行的士兵们在《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雄壮军乐中迈着整齐铿锵的步伐进入了这座曾经‘永远忠贞与高贵之城’。入城式严肃而热烈,朱大钊骑在马上看着夹道欢迎的人群,无论是不时爆发出的口号还是他们手中摇动的小旗都做足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模样,不得不说黄江的脑子在这种事情上的确够用,甚至连手捧鸡蛋的老妪和高举水壶的稚童都安排到了。
崔雪莉不断变化着位置试图从更多角度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幕,无需怀疑这又将是一篇《新华日报》的头版头条,她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是不要将城头旗杆上吊着的阿瓦洛斯酋长和他的同伴们放进相机的取景框中,毕竟死人在这种画面上出现并不好看。
招讨司特意选择了昨日——西元1619年8月24日——召开战犯公审大会,因为这个日子在中国人的传统中还有更为重要的意含义,在阴历七月十五这一天为十六年前被屠杀的平民昭雪意义非凡。
是日天空再次下起了小雨,在黄江等人的安排下涧内的码头上早早聚起了上千百姓,一旦有人出来起了头现场的情绪便被彻底调动了起来。不管十六年前的屠杀经历与否,听过幸存者绘声绘色的描述之后侨居此地的华人也全都变得同仇敌忾起来,直到那一刻他们才从澳宋首长的话语中明白,只有拥有一支人民的军队才能拥有人民的一切,美好的生活施舍不来。
但在开始保卫之前,加害者需要清算,就像一场仪式般,受害者的平铺直叙,加害者的认罪伏法,已经主持者的宣传鼓动交织在一起,人们的情绪瞬间变得高涨,以至于如阿瓦洛斯之辈不得不提前被送上绞架才避免了死无全尸的结果。
中元节的夜晚,涧内的许多住户都烧起了纸钱,隔得老远依然能听到一些人家中隐隐传来的泣声,巴石河上更是飘满了祭祀亡魂的河灯,从远处看去宛如银河一般,为了这一盛况两日之间招讨司几乎买光了马尼拉的所有蜡烛,那一幕直到许多年后依然为人津津乐道。
经过一个月的攻略,马尼拉终于换上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岷里——大宋海东路的首府,而威武雄壮的入城式也同时宣布了今年元老院的征服之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日子将是消化成果的时间。
从婆罗洲赶来增援的背嵬军第四营接管了新征服的岷里城防务,而腾出手来的第三营则早已兵分三路开启了对整个‘内湖省’(Laguna Province)的征程。
那是在岷里城东南面二十里外的一片区域,彼处土地肥沃人民众多,根据阿尔卡拉斯提供的数据,星罗棋布的各处城镇与庄园人口早已接近八万。而造就这一切的却并非西班牙人的治理,而是被围绕在这片土地中间的一个巨大湖泊——内湖(Laguna de Bay)。
近千平方公里的面积使之成为菲律宾群岛上最大的淡水湖泊,即便在整个东亚也能排得上号,而透过巴石河的沟通使得吕宋第一大湖的存在对此地更具特殊意义,它是这片沃土的根基,同时也标志着在大多数时候,伏波军出没于马尼拉湾中的巡逻艇也能随时进入内湖并停靠在湖畔的任何一处城镇港口。
最先投效招讨司的塔奈、安戈诺和比南奥南部,领地都在内湖北岸,他们将人口众多的泰利姆(Talim)岛围在当中,那是一处西班牙人尚未染指的土地,岛屿几乎纵隔于内湖的中心将湖描成一弯上弦的新月。而岛上则到处都是被充分开垦的土地,无论是渔民、农夫抑或采伐竹木制作家具器物的手艺人都在泰利姆安居乐业。泰利姆人的生活显然过得还算不错,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们就是这样悠闲地繁衍生息,只有长岛中央的‘少女之乳’(注:土著语,泰利姆岛最高峰的名字,Bundok ng Susong Dalaga)见证着一切。
第一都的背嵬军士兵正以他加禄部族军为前导进入此地,泰利姆岛的最南端将会建立起一座小镇,那里会拥有配套的港口,装备蒸汽动力的内河浅水炮艇会从马尼拉湾通过巴石河道陆续来到这里,使之成为当局维持内湖统治的核心所在。
第二都和第三都的目标则是内湖东南岸的圣?克鲁斯小镇,自十七年前设镇伊始那里便是马尼拉附近一处重要的贸易节点,同时也是教会前往富庶的比科尔半岛(Bicol Peninsula)的必经之地。拥有足够通航能力的圣?克鲁斯河让此地经济得天独厚,内湖沿岸肥沃的土地也以此为最,渔业和农业更在此地尤其发达,从马尼拉一路过去的驿道边分布着不少西班牙人开辟的庄园,这些战利品无一例外将被收归国有。
以圣?克鲁斯小镇为中心辐射开来的湖区广大农耕区域将是户部劝农司的地盘,稻米、玉米、甘蔗、橡胶、烟草……,可能会超过15000亩面积的国营种植园正在向已经摩拳擦掌的袁鲁伊招手。
而在内湖最南端火山脚下的罗斯巴尼奥斯(Los Ba?os)甚至已经有了一座教会新建起来的温泉医院,此地因为交通便利景色优美已经成为未来元老疗养度假的内定之选,当然米格尔主教的推荐也是原因之一。
至于招讨司的全部计划则是要在今年年底之前将陆路边界推进至黎牙实比(Legazpi,比科尔半岛西南角的一处殖民定居点,在阿尔拜湾内,地近圣?贝纳迪诺海峡),将比科尔半岛这个火山群造就的粮仓彻底握在手中,海路则要保障对宿务的攻占以及解决西班牙人在菲律宾群岛的最后一支成建制舰队,其中至少还包括了一艘1700吨以上的大盖伦军舰。
在北方,雅可和夸克将协助另一支规模更小的伏波军分遣舰队控制住阿格诺河口的林加延小镇,这处建成不过五年时间的港口人口虽然还不到两百(注:1619年在册纳税人口185人),但战略位置却极为重要,未来它将担负起更多与台湾和大陆的联系,只是从陆路将之与岷里连通起码要是明年的事情了。
也正是因为湖南攻略任务最重,一开始放在这一方向的军力便是湖北的两倍,而为他们开路的则是新近投效的孟亭庐帕部以及近千人的切支丹‘民兵’。在马尼拉原先的主人迅速投降后,日本人很快便做出了最为彻底的转变,以至于元老院也开始郑重考虑将初期接管的一些城镇是否要暂时交给部分值得信赖的‘日协军’加以维持,直到归化民干部能够彻底担负起那些地方的管理。
基于源自实事求是的调查与分析,谢明发现切支丹群体与西班牙人也并非全然没有矛盾,来自日本的教徒从某种意义上更应该称为宗教难民才是。除了少部分拥有技术的工人外,包括下层武士在内的大多数贫民既没有土地也无多少余财,如此一来作为西班牙人的佣兵也就成了一份不错的差事,但除了教会和市政厅之外这些人也很难获得西班牙贵族与军队的认可,某种意义上的残暴其实可以算作他们寻求族群认可的心理需求,而对心理需求的了解与利用这个时代恐怕没有能够超过元老院的了。
带着目的去看问题之后,就会发现事实尚没有偏离通常的逻辑,西班牙人与日本信徒这种矛盾也并非没有爆发的时候,在西班牙人的历次远征中因为恶劣的船上生活而暴动的可不光只是中国水手,切支丹、土著与墨西哥士兵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有份,阿尔卡拉斯提供的一些马尼拉过往审判的档案也直接证实了这种现象的普遍存在。
因此谢明特意与彦五郎深谈了一次——这位切支丹的领袖因为只是履行了佣兵的职责且因为与元老院作战并无战果而逃过了战后的审判,同时招讨司又将高山右近的遗体从马尼拉大教堂的废墟中搜寻出来重新进行了高规格的安葬,可以说该有的姿态全都有了。
也正是这样的态度让以彦五郎为首的日本信教侨民态度有所转变,切支丹最终的投效也正是有了彦五郎这样的侨领带头,之后以切支丹为先头的湖南开拓计划才能如此顺利的实施,这也得益于元老院关于重返日本的承诺。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以惩治当年凶手为前提的清算达成了日华两大族群的和解,五十余名被指认参与过当年屠华的信教浪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作为一定程度上的妥协招讨司让他们当众切腹,从涧内找来的介错人算是给了受害人家属一个交代,而整个切支丹群体在彦五郎等人带头示范下对此选择了集体沉默。
一切都在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
婆罗洲虽然也有商贸之利,但本身资源却极为匮乏,即便在进入现代社会之后那里的发展也远远不如南洋其他地方。是以如今有了吕宋后元老院的战略布局便更是开始全面倾斜了过来,甚至连对广州和三亚的支持也能感受到因此而放缓了不少。
既是为了全面统治,作为增强领内控制的措施修路便变得迫切起来。在此事上黄江终于一改他畏首畏尾的形象,将涧内的乡人全都发动了起来,甚至连往福建老家招募人手的族人都已经乘船上路了,只要一过完雨季他们就会在元老的指导之下将原本已经有了轮廓的道路路基加以硬化巩固,而为此需要准备的大量工钱则全都来自于慷慨的西班牙人。
新的铸币厂就建在马尼拉大教堂的旧址上,从清理废墟到搭起临时的厂房只用了不到五天,设备则是通过军舰运来,貔貅甲型肘动式冲压铸币机结构简单机件耐用,只要将上下币模分别固定于活动滑块与机台上,蒸汽机推动的飞轮连杆便会让肘节给与币料足够的瞬时压力。一台机器每分钟足可冲打出90枚银币,即便算上铸毁回炉的次数,一个月的准备也足以造出数十万的当一贯钱了。这机器加上外接的蒸汽机也不过占用四五平米的面积,两台机器组成的厂房所耗不大,看起来也颇不显眼,但守卫却比招讨司的临时行在还要严密上许多,进出搜检更是多达五道,最后的一道打包装箱全是来自文莱的规划民干部完成。
八月初俘获的圣?尼古拉斯号和圣?埃斯皮里图号上经过清点虽然不如之前的两艘西班牙帆船油水多,但也有上下100万银比索的财物,因为岷里落城的缘故,现今其中的大部倒是都给运到了此地。随着大量现银的运入,负责守卫的士兵们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只是好在他们知道这银币是要给工匠们发薪的,也更是因为其中的部分还会充作自家的军饷。
这边厢总算事了,但谢明并不认为自己已尽全功。后面的路还很长,吕宋岛上没个一、二十万汉儿定居下来元老院是不太放心的。
但毕竟大局已定,难得与心仪的妹子在海边散步怎么也该说点高兴的事情才对。
将守卫甩在身后一箭距离,他才瞅了眼身旁的崔雪莉轻松笑道,“说吧,崔大记者专门约我出来不会只是为了海滩漫步吧?”
“其实也没什么,打听点消息而已。”
“原来如此,不过是为了点消息我还以为崔姐姐是看上谢某了呢。”四下无人,谢明说话也撩骚了起来,元老中年轻的本就不少,男性单身的可就更多了。
崔雪莉脸上一红,但还是问道:“听说香港记者号前两天在椰城补给之后就没再回来,一起消失的还有新近海试完的禅机号军舰和一艘混合动力运输船,连我们《新华日报》的人都没有打听到确切消息,想来想去也就只能跑来问你了,不会又有什么秘密行动了吧?”
“原来是这事,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崔雪莉闻言一喜摸出了纸笔,“就是一支南下分队带着些专业口的元老准备绕着澳洲跑上一圈把矿都给找找。”
“找矿?”
“对呀,终归澳洲是铁多煤也多,相较之下婆罗洲的资源就有些小儿科了。”
“那得要多少人才够开采啊,是不是早了点?”
“武老和他的几个学生早坐不住了,说起来这人自然是多多益善,既然现在拿下了吕宋福建那边过来就近便了许多,大宗的人口总还要着落在大明。”他略一想,又道:“日本那边若能谈妥也能算上。”
听到谢明提起日本,崔雪莉顿时来了兴趣,“说起来也不知道平元老在那边情形如何了。”
平求圣以参政之尊在三亚陪着支仓常长参观完后便与他一同回了日本,并不单单只是为了情报和贸易,更看重了日本驱逐的天主教徒,想来此刻人应该已到了长崎。
“放心,电台早发回来消息了,老平这段时间一直在平户花天酒地,日子逍遥得很。”想到这里谢明又苦笑了起来,“倒是支仓此人让我有些意外,本以为他会在三亚多待些日子的,没想到定力倒还不错。”
“那从日本引进人口的计划进展如何?”
“这我倒不清楚了,老平也不会事无巨细全用电台向总部汇报的,不过倒是听说平户的女子主动得很,若是他能拐几个回来也算是人口吧。”
崔雪莉闻言有些没好气道:“南洋女子不也是主动,怎么就没见你们娶个回去的?”
谢明一时被噎,但还是毫不示弱,“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颜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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