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陶泥这事儿,用迟陆文八岁小外甥的话来说就是“小屁孩都能搞出艺术品”,然而,迟陆文跟他窦老师做出来的东西实在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迟陆文废了好大劲搞了个歪歪扭扭像是盆一样的杯子,而他窦老师,就是一坨抠了个有坑的泥巴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看好看!艺术艺术!”迟陆文作为“职业窦吹”,不遗余力的赞美着“艺术”。
“别闹了。”窦展看着自己弄出来的这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又另起炉灶说,“不做杯子了,你等着,我给你做个别的。”
窦展去旁边又弄了些黏土,背对着迟陆文忙活起来,他有点儿紧张,不想在迟陆文面前太丢人。
“搞什么啊?给我看看呗!”迟陆文想凑过去看,但窦展扭身一挡,不让看。
“别过来啊,等会儿做好了再给你。”窦展回头看了一眼迟陆文,“你也转过去,不许偷看。”
那一瞬间,迟陆文心花怒放。
他觉得他们两个似乎真的在谈恋爱,从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儿里,他捡到了窦展丢过来的小糖球。
迟陆文搬了个小凳子过来,乖乖地背对着窦展坐下,但很快,他开始耐不住寂寞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偷偷摸摸地揪了揪窦展的衣服下摆。
窦展那边还在忙活,为了不冷落迟陆文,努力找话题聊。
“你以前做过这个吗?”窦展问。
迟陆文傻笑一下:“做过,所以刚才进来的时候才打怵,这不,又在你面前丢人了。”
窦展笑了,笑声听得迟陆文浑身都酥了。
“这算什么丢人,起码你做的那个还能看出是个杯子,你瞧瞧我的,那是什么?”
迟陆文低头偷笑了一下,又回了个头,偷看窦展的背影。
窦展闷头做着手里的东西,突然觉得有一团热乎乎的东西贴到了他背上。
他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竟然是迟陆文靠了过来。
迟陆文背对着窦展,紧张兮兮地一点一点往后靠,等到两人背部靠在一起的时候,他手心都出汗了。
窦展的背温度特别高,像是隔着衣服跟皮肤把他给撩着了。
“累了?”窦展收回视线,镇定自若。
他感受得到迟陆文的小心翼翼,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的。
窦展是那种很不喜欢与不熟悉的人有肢体接触的人,当然,拍戏的时候除外,毕竟那是工作。
但奇怪的是,迟陆文贴着他的背他竟然没觉得别扭,大概对方身上的香水味让他有些熟悉,所以自然卸下了心房。
“窦老师,咱俩用的是一款香水儿吧?”迟陆文嗅了嗅,“我上次就想问你了。”
窦展又淡淡一笑,心说:没想到咱俩还想到一块儿去了。
“可能是,我闻着像,不能说名字,要不有广告植入的嫌疑。”
迟陆文被逗笑了,也放松了下来,他见窦展对他的靠近不排斥,心情大好,懒洋洋地靠着对方的背说:“那要不咱俩对个暗号?”
“行啊,但是怎么对?”
窦展话刚说完,迟陆文突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窦展只觉得他呼出的气都是温热裹着甜味儿的,像是小时候玩的键子上的人造羽毛,柔软之至,轻轻搔着他的痒。
窦展恍惚了一下,然后说:“不是说了对暗号吗?你小声儿告诉我就算是对暗号了?”
迟陆文觉得自己的行为蠢爆了,但是跟窦展说悄悄话这事儿他在同人文里写了好多次,就一直想在现实中满足一下自己,这回总算实现愿望了。
他胀红了脸,不好意思吭声,接着就听见窦展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想偷看我做的东西?”
“不是啊!”迟陆文举手发誓,“天地良心,我刚才紧张死了,哪有心思看你在做什么啊?”
窦展敏锐地捕捉到了重要信息,问他:“你紧张什么?跟我说个悄悄话就这么紧张?”
迟陆文不说话了,忍着笑,使劲儿揉了揉脸。
窦展的“神秘陶泥”做好了,回头对靠着他的迟陆文说:“来看看吧,送你的。”
迟陆文一跃而起,转过来看窦展的作品。
在窦展面前放着一个不太对称的心形陶泥,一半的心上还有一个手印。
“这边你来。”窦展温暖的手抓住迟陆文的手腕,把他拉到陶泥前,“别太使劲儿,容易坏。”
迟陆文大喜过望,整个人都傻掉了,他手腕着了火,脸着了火,心也着了火。
他被窦展握着手腕在那半个心上按了手印,然后傻乎乎地问:“这是心耶,给我了?”
窦展笑着抬头看他:“不是说了给你么?怎么着?嫌丑不想要?”
“不不不不,我要!哪儿丑啊?这是艺术品!等着改天我找个场馆去展览,”迟陆文恨不得当着窦展的面儿旋转跳跃,“而且要收门票,高价门票,还不准拍照的那种!”
窦展手上有泥,但还是捏了一把迟陆文的脸,他发现这男孩太好玩了,哪有之前buck给他的资料里显示得那么高冷。
可以说,高冷这两个字跟迟陆文本人一丁点儿都不贴边。
被握了手腕又被捏了脸的迟陆文觉得自己彻底恋爱了,他膨胀了,他飘飘欲仙了。
窦展站起来,准备拿着这心去烘烤,他叫上在一边笑得忘乎所以的迟陆文说:“来,把你那个花盆也放上,一起去烤了。”
迟陆文乖乖拿过来,嘟囔了句:“我这不是花盆,是杯子。”
不过就这样吧,窦老师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在喜欢的人面前是不需要原则的。
两人把做好的陶泥送去烘烤,等待的时候迟陆文又开始借着机会给自己谋福利。
“那个,窦老师,你都送我礼物了,我是不是应该也送你点儿什么?”
“嗯?我以为你那个花盆是要送给我的。”
迟陆文一愣,连连否认:“不不不,那个太丑了,送不出手。”
“没关系啊,我挺喜欢的,就给我吧。”窦展没开玩笑,他真挺喜欢迟陆文那个“花盆”,拿回家摆着,估计心情不好的时候一看见那个丑东西就能笑出来。
“啊……”迟陆文有些丧气,他本来是想用一个拥抱还礼,结果人家窦老师眼光独到,看中了那个杯子……
“那好吧。”迟陆文说,“那送给你好了,我本来还想……”
他鼓了鼓腮帮子,闭了嘴。
“想什么?”窦展疑惑地看向他。
迟陆文偷瞄了他一眼说:“没什么,谢谢窦老师把你的心给我。”
无比想要投怀送抱却只能遗憾收场的迟陆文拎着他窦老师的心跟着他窦老师的人离开了陶泥馆。
走出门的时候,迟陆文松了一口气,并暗下决心,以后在也不来了。
“到吃饭的时间了。”迟陆文很快就恢复了精气神,一想到接来下的节目,他就异常兴奋,只希望等会儿他窦老师也能兴奋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kevin提前跟节目组已经打好了商量,在给窦展的流程单上只有吃饭这一项,但吃饭时的隐藏节目不会提起。这是迟陆文准备的特别献礼,毕竟在520这个日子什么都不做的话,那就真是一点儿粉头的尊严都没有了。
迟陆文带着窦展来到艺术区最里面的一家音乐餐厅,餐厅装修非常“原生态”,以木头为主,连楼梯跟栏杆也全都是木质的,让人一下就仿佛远离了城市的浮躁与喧嚣。
一楼的中间有个小舞台,迟陆文说:“我以前经常来这儿,每天晚上都有歌手驻唱,就前阵子特别火的那个民谣歌手之前就在这儿唱歌,那时候一首才30块钱。”
窦展从来没关注过他们这些歌手,也并不知道迟陆文说的是谁,可他还是应和着点点头,顺便问道:“那你在这儿唱过没?”
迟陆文回头冲他一笑:“不告诉你!”
两人上了二楼,迟陆文熟门熟路地把窦展带到二楼靠进木栅栏的地方,二人落座,在这里一扭头就能看见楼下的小舞台。
“怎么着?坐在这儿是等会儿有人助兴唱歌吗?”
窦展太敏锐,让迟陆文突然紧张起来。
“不,不是啊,”迟陆文坐下,开始点单,“就是习惯,我以前每次来这里都坐这个位置。”
窦展微笑着看他:“原来如此。”
两人点完单,迟陆文略显紧张地说:“那个,我去下洗手间。”
窦展点点头,目送着他下楼。
迟陆文一走,窦展开始四处打量这家店,装修得不算豪华,但很有味道,让人觉得舒服惬意。
他挺喜欢这个地方。
窦展突然又想起余卓然,想起以前两人商量如果有机会一起旅行的话要去哪里。
余卓然说要去国外,他喜欢巴黎,而窦展,世界各地去了太多,风景也看了太多,转了一大圈,他最喜欢的是国内古朴的小镇。
热闹看的太多了,总想着体验一下小桥流水人家,好像在这样的地方才能真正的回归生活。
这家店就有那种感觉,明明在都市,却仿佛来到了山清水秀的小镇,一切嘈杂喧嚣都被隔绝在了外面,闹市中的桃花源。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吉他声。
他转头看向楼下的小舞台,发现迟陆文正抱着吉他坐在那里。
“楼上的朋友,刚才你问我有没有在这里唱过歌儿,我没回答你,现在我要告诉你,以前确实没有,但是以后就有了。”迟陆文笑着拨弄了一下琴弦说,“准备好了吗?我要为你唱歌了。”
窦展看着迟陆文,眼里满是笑意。
其实刚刚迟陆文说要去洗手间的时候他就开始猜测会不会是有这么一出,但他没有拆穿,毕竟,年轻人的浪漫心思还是要尊重要保护的。
他看着台上的人,心里着实有些感动,这些年各种戏拍得他都麻木了,生活中却从来没人为他制造过浪漫,而他,曾经努力讨好余卓然,对方却根本不接招,甚至觉得所谓浪漫不过是刻意做作,强行往平静的生活里涂抹颜色,画蛇添足了。
对此,窦展心存遗憾,在他的印象里,爱情和浪漫是互相渗透的。
他看着迟陆文,心里有什么在被敲击着。
被冷落许久的男人,很容易被打动。
吉他声干净悠扬,从一楼绕啊绕啊,绕着木质的栏杆钻进了窦展耳朵里。
迟陆文开了口,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声音干净透亮,这是一首窦展没听过的歌。
他唱:“你是只可远观的空山,我为你撒下整条河的花瓣,想陪着你走这一段,在你的梦中贪玩……”
窦展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将视线从迟陆文身上移走,他的声音,他的手指,他的人,至少在此刻,让窦展沉醉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