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各地送上来的学生,因为家里没人考进女子书院,老夫人和大夫人以往并不关心。
这会儿有了许熙,大夫人就关切地问道:“各地送上来的学生多吗?要什么条件才能送进京城女子书院?”
赵如语笑道:“听说要十分出色,各门功课都达到甲等,才有报考资格。到京城来,还要再考两次,优中选优,最后只取十名。”
她抬起头来,目光隐晦地在许熙脸上扫了一下,垂下眼眸,又继续道:“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些人曲线救国,觉得京城女子书院难考,就想办法去下面的书院就读,再通过晋升进到京城女子书院来。晋升的难度加大,就禁止了这种现象。”
说到这里,她冲着许熙柔柔一笑:“姐姐别多心,我不是说你。你自然不是这种情况。”
“啊,幸好你解释一句,否则我还以为你在讽刺我呢。”许熙拍拍胸口,一副怕怕的样子,“不是就好,要不我这心里怪难受的。我自幼在市井乡下长大,家里条件不好,买支笔买条墨都困难,更不用说琴啊棋啊什么的了。如今能考上县里女子书院,已是烧了高香,京城女子书院什么的,想我都不敢想。没有几千两银子延师教导,怕是连门槛都进不去呢。”
赵如语一噎,笑容僵在脸上。
老夫人看了赵如语一眼,又看了看许熙,没有说话。
大夫人也没说话,不过心里对赵如语已有了不满。
赵如语不是侯府小姐,阴差阳错下被抱回来金尊玉贵的长大,算是偷了许熙的好日子好资源。心里没有愧疚就罢了,竟然还当面出口讽刺许熙,实在太不厚道了。
纯属小人得志。
她对老夫人道:“母亲,天色也不早了,是吃晚饭的时候了。二房里估计弟妹也在等着两个孩子回去。不如让她们回去,我替您传饭?”
因为赵如语考上京城女子书院是大喜事,府里不光张灯结彩,还打算晚上设个家宴庆贺一下。等过几日旬休,大家都有空了,府里再设宴请亲戚朋友来,一是当众承认许熙的身份,让大家都知道侯府二房有这么一个嫡女;二是告诉大家赵如语和许熙考上了女子书院。消息传出去,好人家才会考虑跟侯府结亲。
可看赵如语这样子,大夫人决定取消家宴。厨房里做好的饭菜直接分到各房就是了,也不会浪费。
说起来,大夫人才是侯府的女主人,老夫人跟她婆媳相得,朱氏话既已出口,老夫人自然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好,你们赶紧去吧,免得你们母亲望眼欲穿。”老夫人笑道。
看两人这态度,赵如语颇有些意外。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老夫人和大夫人是唯利是图的,一心只为侯府前途打算。她考上了京城女子书院,不说许熙这个庶房嫡女,便是大夫人所出的长房嫡女,在老夫人和大夫人心中怕是也要排到她后面。不要说她只是小小地刺了许熙一下,便是更过份的举动,她觉得老夫人和大夫人看在她给侯府带来的巨大利益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情况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跟许熙行礼离开,走出正院,她不由转过头来,好好地打量了许熙一下。
许熙一挑眉,笑盈盈地问道:“怎么了?”
赵如语见守门的婆子不在,扶疏和青枫离得也有些远,忽然逼近一步,直直地看着许熙的眼睛,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谁?你不是赵如熙!”语气十分肯定。
许熙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着她,反问了一句:“我不是赵如熙?”旋即灿然一笑,“对啊,我不是赵如熙,我是许熙。你稀罕姓赵,送你好了。”
说着,她也不管赵如语是什么反应,转身朝品茗居走去。
赵如语站在那里,神色变化莫测,久久没有动弹。
虽然许熙没有承认,但赵如语已经确认,这位真不是她上辈子认识的赵如熙,她不是跟自己一样重生了,就是直接换了个灵魂。
因为她占了赵如熙的身份,上辈子整个侯府里,没有谁比她更在意赵如熙。赵如熙的神情举止,处事作派,她都清清楚楚。
而一个人即便重生了,性格也不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多多少少会有一点痕迹。可她在许熙身上看不到前世赵如熙的半点影子。
所以,换了个灵魂的概率更大一些。
扶疏见赵如语怔愣,还以为她被许熙欺负了,上前扶住赵如语,安慰她道:“姑娘你考上了京城女子书院,便是老夫人和大夫人也不敢随便给你气受。五姑娘要是有什么过份的言行,你也别忍着,怼回去就是了。往后,没准她还要指着你过日子呢。”
赵如语回过神来,傲然一笑。
可不是?就算赵如熙再不是上辈子的那个赵如熙又如何?她也不是上辈子的赵如语了。上辈子她比赵如熙过得好,这辈子她站在了更高的.asxs.上,赵如熙就算换了个人,也照样比不过她。何惧?
“走吧。”她转身往二房方向走。
扶疏转过头来,疑惑地问赵如语:“五姑娘不回二房吃饭?”
品茗居里,袁嬷嬷也这么问。
许熙摆摆手,对点绛道:“去提饭。”
点绛看了袁嬷嬷一眼,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姑娘,咱可不能任性。二夫人再如何也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跟她闹僵,别人只会说你不孝。”袁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用再劝,这事我自有分寸。”许熙淡淡道。
如果换作别人,许熙这么说,做下人的即便有满肚子的话,也不会再唠叨个没完,免得惹了主子的厌。
可袁嬷嬷自恃是老夫人派来的,有教导、管束许熙的责任,骨子里还是没把许熙当成自己真正的主子,态度未免就有些轻慢。
她没有闭嘴,继续叨叨:“这可不叫有分寸。五姑娘,不是老奴非得要说你。一家有一家的规矩。不光咱侯府,甚至整个京城的人都把孝道看得很重,一个人连父母都不尊重,还指望他能敬重君王、尊敬师长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