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们的教官吗,你上午在哪儿?”
面对秦莲突如其来的质问,墨上筠一时之间倒是真没反应过来。
不过,在停顿了好几秒后,墨上筠也算是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在那两位助教的讲述里,上午似乎有一个女兵挑衅了易茴,当然教官为大,不管女兵的气焰和能力有多强大,教官都有办法整治。
那个女兵似乎被易茴整治得不轻。
那俩助教不认识秦莲,只是大概描述了一下,墨上筠本没太在意,但现在看秦莲的反应,以及将先前的描述联系起来,他们描述的人,似乎就是秦莲本人了。
眉眼微抬,墨上筠看着怒气冲冲的秦莲,道:“我是你们的教官,但不负责每时每刻陪着你们。”
“你!”秦莲一咬牙,“墨上筠,你也会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吗?”
墨上筠没有说话。
不是因为秦莲的怨恨和恼怒,而是,秦莲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和悲伤。
说什么一视同仁,其实有点不太可能,就像她偏爱梁之琼、唐诗一行人,却不怎么喜欢秦莲、秦雪这一行人一样。
她有将秦莲当学员看,但认识大半年,还真没将秦莲归为朋友行列。
秦莲的多次针锋相对,让她着实不喜。
但秦莲这样的失望,令她多少有点在意。
“跟教官杠上,不是明智之举。”墨上筠道。
她只能这么说。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智者。
有一些热血的愚蠢家伙,明知眼前是一个坑,也会义无反顾的跳进去,他们要的只是自己坚持的不动摇,自己的情绪得到宣泄。
管它什么结果,管它什么罪责。
越年轻,越觉得不重要。
燕归说秦莲比较冲动,做事不过大脑,容易被情绪带着跑。——他的评价倒是一点都没有错。
有秦雪在身边还好一点,可秦雪一旦不在,秦莲的冲动个性就愈发明显。
红着眼看她,秦莲问:“如果我非要呢?”
墨上筠淡声道:“你现在像个迫切希望引人注目的小孩。”
“妈的。”
秦莲没忍住爆粗口。
墨上筠转过身,摆了摆手,淡淡道:“想做就去做吧,坚持不下去的话,看在以往情分上,只要你说,我可以提前给你解脱。”
话音落却,墨上筠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秦莲气的咬牙,但半响,也只爆出一句,“妈的,谁跟你有情分了?!”
墨上筠没有转身,步伐不紧不慢的,走进了雨雾里。
然,目送着她离开的秦莲,在她彻底消失在视野后,却不由得松了口气。
墨上筠还是那个讨人厌的墨上筠。
只是在易茴的衬托下,稍稍让人觉得有那么点顺眼了。
*
下午训练开始的时候,墨上筠总算出现在教官行列。
这让四月集训那群人见到她后都松了口气。
而,这个时候的姬珅,却因意外听到“墨上筠曾当过四月集训教官”一事,中午兴致勃勃地跟人打探墨上筠在集训期间当教官时的表现,此刻因突然集合打断他的八卦而很是不自在,站在人群里投向墨上筠的眼神里,带着炙热和好奇——如此赤果果的眼神,不仅落到了墨上筠眼里,还落到若干教官和几位学员的眼里。
言今朝心想有必要揍姬珅一顿。
辛双想自己可能又多来一个情敌。
为此,跟墨上筠有点关系,或对墨上筠有点想法的人,多少都心怀鬼胎。
站在教官列队的墨上筠,莫名其妙接收到陈宇警告的视线,总觉得自己有点无辜。
林矛略带同情地看了墨上筠一眼。
下午依旧是严苛的训练。
不分男女的训练项目,所有教官一起监督负责,但多数时候都是由陈宇来负责——比如把人从直升机上踢下去跳伞,又把从脚下就是波涛汹涌洪水的独木桥上退缩的学员生生用机关枪吓得直冲过去,再将某些表现差一点的学员骂的个狗血喷头……啥的。
总而言之,陈宇带兵的手法,跟他的人一样暴力。
在这种集体监督的训练里,陈宇是不会给墨上筠任何权利的,但偶尔会派易茴去做点事,如刺激一下落后的学员,将人从水里打捞出来之类的。
一路旁观的墨上筠,多少有点无聊。
一路跟随的林矛,稍微跟她提点了下。
林矛问:“知道陈队为什么会那么欣赏易茴吗?”
“同类?”
墨上筠用非常谦虚的态度反问。
“哎,对了!”
林矛一拍手,肯定地点了点头。
墨上筠无奈耸肩。
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惺惺相惜吧。
就像林矛看重她一样。
“上午训练结束后,很多女学员反应,有些人不是特殊情况吗,为什么易茴还要折磨她们……”林矛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儿,易茴当年就是走过来的。”
墨上筠似笑非笑地挑眉,“这还带传承的?”
看着墨上筠的表情,林矛就料准了墨上筠心里有想法。
——事实上,墨上筠对很多事都有想法。
“好的才传承,”林矛道,“一般的手段,训练不出易茴这样的女战士。”
在能力这方面,林矛对易茴还是认可的。
尽管,林矛偏心墨上筠,也承认墨上筠各方面的能力,但这也不能影响他去认可其它努力、有能力的人。
墨上筠笑着反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是个例,”林矛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看向前方那些跌跌撞撞往前冲的学员,道,“你看,不是所有人都有你的底子,在这里面,哪怕是有一个人能成为你……可能吗?”
跟墨上筠认识久了,林矛也多少知道墨上筠一点过往——不多,就知道墨上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打基础,有过多年的磨炼。
这放到其他人身上,基本不可能的。
国家想要用这样的手段培养出一批“墨上筠”,也是不可能的。
相较之下,易茴才是“正常人”。
墨上筠想了一下,道:“可我还是觉得不对。”
她总觉得达到一个目的,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
一种方式有用,很多人都采用,但不代表它就是正确的。
联想到墨上筠在九月军训时的种种行为,林矛点了点头,“你觉得不对也正常——”
“林哥。”
墨上筠打断他。
要么是‘林教官’,要么是‘老林’,这样的称呼,让林矛有些意外,于是话语也就停了下来。
墨上筠动了动手腕,神情淡然地看向前方,道,“对于年轻人来说,如果觉得某种现象不对,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林矛闻声一怔,继而警惕地问:“你想做什么?”
这可是整个军区都重视的一支新特种部队!
她想做什么?!
哪怕是任何一点超出常规的事……都有可能对墨上筠造成不利的影响。
墨上筠耸肩,“就是随便说说。”
林矛狐疑地盯着她,就刚刚那神态,他一点都没觉得她是在‘随便说说’。
“话说回来,”墨上筠忽的朝林矛问,“听说易教官在木笛手下做过,后来为什么要离开?”
墨上筠知道木笛的集训营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那里每年都有对特种兵和各地区尖兵的特训,是培养顶级兵王的地方,那个地方俨然要比这种地方高出几个档次,易茴是傻了才会自己申请离开那种地方,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林矛皱了皱眉,然后道,“木笛这人……反正很奇怪,看不顺眼的,再优秀也会被她踢走。”
“你跟她接触过?”
“……”
林矛没说话。
接没接触过不好说,但被虐过倒是真的。
想他正风华正茂……不,军事技能最优秀的时候,却被木笛那一黄毛丫头给完虐,连带着自己的队伍全军覆没,这也是……人生一件屈辱之事。
至今木笛这个名字还是他心里的一道不可磨灭的阴影。
见林矛的神态不对劲,墨上筠估摸着这里有那么点让他觉得不愉快的经历,所以识趣地没有多问,三言两语,就将话题给转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