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天,贾瑚果然约了唐宾出来一起喝酒,给他介绍了韩昹,韩昹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虽然以前说笑着说唐宾有本事,科举竟然能考过贾瑚,可真见面了,唐宾性子太傲,韩昹平日就是用拳头多过用脑子的,两人谈不到一块儿,但是看在贾瑚的面子上,两人还是客客气气的说笑着。(.co)
贾瑚今儿安排的酒楼是在前正大街的朱景楼,这酒楼最有名的就是自家酿的橙酒,酒色微红,澄澈棉柔,韩昹最是喜欢,贾瑚知道他的性子,给他点了好两坛子,韩昹大口干了好几杯,瞧唐宾小口小口品着,微微有些不自在,当即停下了豪爽的动作,拿出在宫里练出来的礼仪,也变得斯文起来。他倒忘了,今儿不是和贾瑚一起喝酒,还有个外人在呢,不能这么随性。
贾瑚笑着对唐宾道:“他最是个直爽人,别看在上书房呆了那么年,还是那么个直脾气,不过对朋友极为仗义,要我把后背交给他,我放一百二十个心。”
唐宾看看韩昹,只道:“看得出,你们是至交好友。我听着你们是年少相识,到现在都十多年了,真难得一直这么好。”
韩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自在,说道:“我自小就认了子方是我一辈子的朋友,便是大了,也一样。”
唐宾倒是笑了:“果然韩公子如子方所说,是个快人快语的。”
贾瑚笑道:“我说的自然不错。”
韩昹看着他两默契的样子,也就不说什么了。
一会儿小二上了菜,韩昹问起两人在翰林院的事,贾瑚跟他说道:“我们才进去,有的学呢,好在上峰挺照顾,过得还算不错。”
唐宾却嗤之以鼻,不以为然道:“子方,你们是好友,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不好就是不好,你这么遮遮掩掩的,忒没意思。”
韩昹瞬时变了脸色,气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翰林院里还有人为难了子方不成?”
唐宾挑挑眉:“这倒没有,不过是有个虫子老围在身边,嗡嗡嗡的忒烦人。”
“立均!”贾瑚骨子里虽极骄傲,却始终信奉小事上不必深究,抓大放小,翰林院那点小事,从来没入过他的心,偏唐宾却是年少气盛,受不得半点不好的,这些日子被烦得不行,本身家里又一堆糟心事,见着贾瑚还要粉饰太平,一下就把事戳破开了来。
如今见着贾瑚不高兴了,唐宾微微有些心虚,他和韩昹交情不深,贾瑚有意瞒着,他点破了开确实不对,可少年的傲气让他低不下头,只能说道:“我也没说错,虽是小事,那康广季一直纠缠着你,实在让人讨厌。”
韩昹听着这名字耳熟:“康广季,那不是今科榜眼?他进翰林院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也没必要瞒着了,贾瑚点头:“前儿庶吉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好些人被点入翰林,康广季是第一名,就被派了编修的职位。”
唐宾冷哼:“什么东西,看着清高的很,背地里小动作就没断过,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哄得好些个庶吉士把他当至交好友了来护着,在我这里讨不到便宜,就老去骚扰子方,问这个问那个,忒没脸色,也是子方性子好,从不发火,才纵的他越来越猖狂。”
韩昹登时就不高兴地看着贾瑚:“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贾瑚白他一眼:“你听立均胡说,我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我能吃亏?不过跳梁小丑,不理他也就是了,我才新进翰林院,立刻就与同僚发生纠纷,也不好。现在不过冷眼看着他,正要惹火了我,我手下可不会手软。”
韩昹想到贾瑚一贯来的手段,当即放心了,贾瑚可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良善,真比起来,自己不过动动拳头,比他可差远了,这么小事,确实自己不用担心的,便道:“既这般,那你就自己看着,要有用得上我的,只管说,别客气。”
贾瑚心领他的好意:“我知道。”
唐宾看着这两人达成一致,还当他们是想息事宁人,宁愿吃亏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不由得很是不喜:“就这样?你们就不觉得吃亏?就打算这么算了?”冷笑,“我还以为,你们最少也会给康广季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别把别人都当傻子!”
遇到事不想着反抗,就想着息事宁人,自己要是这个脾气,从小到大,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还能走到今天?
韩昹听他阴阳怪气的,委实不痛快,讽刺着道:“你管得忒多,这是子方的事,自然他自己决定,你啰嗦什么?”
贾瑚看着两人不和,登时头大,制止了还要说话的韩昹,劝着两人喝酒:“咱们是来喝酒散心的,怎么倒吵了起来,这事不提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虽是如此,场面还是冷下来了,大家不欢而散,韩昹推说有事先走,贾瑚也不好留,说着改天再聚,回头看着唐宾,也不怎么高兴。说来他虽觉得唐宾有才,也乐意与他相交,但唐宾在他心里,绝比不上十几年的好友韩昹徒宥昊,见着他一口接一口喝酒,便问道:“你今儿怎么了?跟吃了火药似的?”自己闷了口酒,好歹压了压心底的火气。
唐宾抹把脸,给他赔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说了那么好些糊涂话,我看韩公子像是不高兴了,我今儿说话委实有些没分寸,怪道他不舒坦,是我不是,回头我给他赔礼去。”
贾瑚这才微微舒服了些,问他:“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到底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我也听听,能不能帮得上是两说,好歹你也有个人陪着。”
唐宾自己憋了好几天了,实在噎的难受,乘着酒劲儿,也就一股脑儿的发泄了出来:“什么事儿?族里写信来了,说了好一通什么兄弟有爱和睦共处,族人的利益……我父亲在任上,也给来了心,让我娶恪亲王府赔罪,最好搬进王府里住去。”
贾瑚皱紧眉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家族事宜,他委实不好插手,可想想,以唐宾的性子,让他低下头去给恪亲王府赔不是,绝不可能,顿了顿,只宽慰他:“你现在大小也有官职在身,又不是普通举子,怎好住在恪亲王府,你要不愿意,推了就是。”
唐宾又闷了口酒:“世子妃给我在王府后两条街那里置办了个宅子,前后五进,房契昨儿都送到我那里了。”
贾瑚无话可说,恪亲王世子妃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个长辈,还没等晚辈来道歉,就已放□段,显示了自己作为长辈的慈爱,唐宾要拒绝,便是不识相,外头人说起,总不会说世子妃的错,更不要说,此次纠纷,外人看来,都是为了个下人。知道的明白那下人是跟了唐宾十几年的心腹,打他的脸就是打唐宾的脸,里头还有许多细节不为外人知,可不知道的,还不就是个下人?世子妃这一首,唐宾以后再不好说话了。
唐宾郁郁了整一顿饭,两坛子酒最后倒全便宜了他,喝得个烂醉,末了要散时,他猛然拉住了贾瑚的手:“子方,你能帮我个忙吗?”
贾瑚皱起了眉,有心不答应,可想想唐宾的一身本事,到底没有拒绝……
韩昹回到家里,想想又觉得自己会不会做的过分了,贾瑚难得这么郑重想介绍个朋友个自己,自己却没克制住脾气,对着那唐宾险些发作,倒有些不给贾瑚面子。
恰此时韩二太太来找他,说是今儿去了康亲王府的赏花宴,见着了王府三姑娘,虽说柔弱纤细了些,韩二太太心里有些不满意,可听王妃的口气,将来三姑娘出门,康亲王必要给她讨个封赏,最少也是个县主,韩二太太就动了心思,回头和韩昹说:“这三姑娘背景脾气都没得挑的,不过就是这身子,你确定太医说了,她的身体于子嗣无碍?”
韩昹不耐烦:“母亲,你不都已经私下问过江太医了,他是家里常来往的太医,又亲自给三姑娘把过脉的,他说的话还能有假?人家姑娘,真是天生看着就是细弱的人,身子没问题。你这么一遍遍问,是不相信我还是怎么的?”
韩二太太啐他:“怎么说话的你,我还不是为了你考虑。”得了回答,也不跟韩昹纠缠,训了他一通,满足地跑去跟韩老太太商量去了。
韩昹无奈地看着母亲远走的身影,摇头,母亲到底还是担心三姑娘太过纤弱不利于生养,要不是贾瑚建议他去请江太医过来帮着说话,韩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劝服韩二太太。
这门婚事到如今就快定下来了,里头,还有贾瑚的功劳呢。
韩昹越想越坐不住,本想派人去给贾瑚赔不是,想想,自己亲自去了。
到时贾瑚正吩咐何斯,照顾个叫“洗砚”的下人,给他准备个房间,请大夫帮着诊断疗养,顺口问道:“洗砚?没听说过,你什么时候身边多了这么个人?”
贾瑚也没细想,就道:“不是我身边的人,是立均的贴身小厮,现在不方便,就放了我这里。”
韩昹不妨贾瑚唐宾之间这么亲密,不管唐宾为什么要把贴身小厮赶走,总不是一般的事,他对着小厮肯定也很看重,最后居然托付给了贾瑚,当即他就有些不是滋味道:“你和这唐宾,倒真要好。”
贾瑚开头还没反应过来,见他说了这么一句,好半天没动静,回头一看,他耷拉着双肩,面无表情的,是真不高兴了,不由莞尔:“怎么?你还吃醋了?”跟着他解释道,“这唐宾是个好人才,才华横溢,政见也很精准,不过是族里的事太多,叫他分了神,多年积攒的怨气,让他格外尖锐,可用的好了,就是个能臣。殿□边人太少,我寻思着唐宾可用,才多与他结交的,说起朋友,我跟你谁是谁?”
韩昹要的也就是这么两句,听完心头大悦,开始那么点心结登时一扫而空,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我这倒也不是吃醋,我又不是娘们,就是有些不是滋味,还当你真把认识才几个月的小子看得比我和殿下还重了……”生怕贾瑚说他什么一样,郑重强调道,“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知己的!”
贾瑚摇摇头,失笑:“行了行了,我知道,我和你和殿下,可不一直都是知己?”让厨房准备一下,“你今儿就别走了,留着吃晚饭吧……”
第二天,韩昹进宫和徒宥昊说了发生的事,徒宥昊心里又惊又喜,真没想到贾瑚会为他考虑这么许多,不过就算如此,还是觉得有点不痛快:“那个唐宾,听你说的,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子方跟他交好,不定得受他排头,这般来,我倒宁愿他不为我操这份心。”两人最好离得越远越好。
韩昹不以为然:“就子方那聪明,谁能给他委屈受?别看那唐宾中了状元,真动真格,他还不够子方动动手指的。”有时候韩昹自己都在想,当年贾瑚才六岁呢,怎么就能有那么多的急智,愣是在看着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安全救了他们四个人?到达了,贾瑚就越来越聪明,多智近妖了都快。连带着殿下也越来越聪明深沉,就自己,在这两人身边十几年,半点长进都没有……
徒宥昊虽然还不高兴,可也没办法做贾瑚的主,只能算了,但那个康广季,没眼色的居然敢在翰林院给贾瑚不痛苦,他可不能放过。
回头他和三皇子说笑时,就故意提起了这个康广季,言谈间对他甚为欣赏的模样。三皇子正为着徒宥昊弄死了那匹御马,觉得自己被徒宥昊下了脸,当时就皮笑肉不笑的,回头没多久,徒宥昊就听人说,也不知道康广季得罪了谁,有人故意整他,一个差事没办好,才到手的编修位置就没了,掉回了庶吉士的位置,被派去帮着整理往年的记录去了,要出头,怕是难了……
徒宥昊冷笑:“居然想拿贾瑚当跳板,哼!”
作者有话要说:请搬文的亲手下留情,最少晚一章,请不要同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