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像是细小的蚊蝇出入在各个污秽的角落,杀一灭百,还是会如平山起地之势重生强大。
陈惜若就是那流言的源头,欲掐不灭,反起蓬勃。
之桃抿唇深思,扬了扬手,说道:"此事万万不可透露他人,特别是皇后娘娘,千万不可让她知晓半分!"
裘顺水连连点头:"娘娘说的是,奴才绝对只字不提!"
裘顺水将浮尘捋了捋收回怀里,若有所思的说着:"奇怪了,那小浪蹄子偏偏在今日的皇后寿诞让奴才我给撞见,这不是存心给皇后娘娘找不痛快嘛!"
裘顺水嘟嘟囔囔地拜别了之桃,慢吞吞地朝回走去。
“娘娘。”
裘顺水走后,流云小心上前提醒道:“只怕是这位姑娘存心为之了。”
之桃慢悠悠地点点头,眼底的目光沉静似镜:“这事,也别告诉殿下,越少人知道,她就越是成不了大事!”
“是!”
流云脆生生地答道,双手已经扶上了之桃的右臂。
“走吧,咱们去掖庭宫,看看皇后娘娘。”
仁寿元年六月初十,独孤伽罗五十八岁的寿诞。
整个掖庭宫张灯结彩,殿内装饰一新。
外殿由丝绸围壁,金箔铺顶,花灯在梁,宝石嵌窗。
寝殿内由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贝壳白珠为帘,七尺宽的红木阔床边悬着九九归一如意绡宝罗帐,帐上绣了九只凤凰含珠,风起帘动,如坠金銮仙境一般。
榻上换上了芙蓉锦被,铺着软纨蚕冰箪,还有精雕细作的冰窖小炉摆在玉石枕头的旁边,夏日炎炎之中,透着清凉舒爽。
殿中央,檀木圆桌的上方悬着一颗七彩玲珑的琥珀石,熠熠生光,独孤皇后身穿金凤双飞蹙鸾华服,斜插着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宝石的光辉照在沧桑的面孔上,让久病的她有了几分薄薄的生气。
她看到之桃款款近身,于是提了唇费力地笑道:“本宫每每见到你,都觉得眼目一新,真真是一副美人皮!”
之桃含羞上前,握住独孤皇后的手:“儿臣哪能跟母后比,母后的光彩前无古人,儿臣只是泛泛湖中的一叶扁舟。”
话音一路,二人相识一笑。
独孤皇后反手相握,满眼光芒:“这句话,还是本宫初见你时,你说的。”
独孤皇后哀叹一声:“时光飞逝,转眼多少个年月都已经过去了,本宫也已经风烛残年,光华不再了!”
“皇后娘娘何必妄自菲薄,你看,外面喧闹繁华,大臣外戚皆携了重礼来给娘娘您贺寿,皇上对娘娘您的宠爱不衰,就是对娘娘您最大的安慰!”
之桃一口抢言,眼光灼灼,生怕独孤皇后积郁成疾。
她打量着一代芳华的独孤皇后,凤冠下的容颜早已陆陆续续爬上细密的纹路,一场大病下来,纹路更深,眉眼却更浅。
遇见你时正值桃花盛开。
忘记你时正是秋叶枯尽。
也不知为何,之桃心中泛起阵阵苦涩,哪怕大雪盖城,漫天迷眼,也不敌秋风落叶,花枯月落。
一个人老了,容颜没了,若是连依附一生的爱人也叛离自己,那该是多么可悲?
之桃默默地想着,再看着独孤皇后甜蜜的笑,心中早已成了惊涛骇浪。
到了申时三刻,裘顺水便堆着满脸的笑来到了掖庭宫,他一甩拂尘,朗声说道:“吉时到了,请皇后娘娘移驾大兴殿!”
独孤皇后一听,双眼立即生出了光彩:“本宫已经有数月没有见过皇上了!”
说着,又拿起木匣中的胭脂敷唇:“皇上政务繁忙,今日绝不能让他见到本宫寥落的模样。”
之桃戚戚一笑,搀上他的胳膊:“娘娘,我们走吧。”
当独孤皇后一行人到达大兴殿时,殿内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大臣和宫婢太监们。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沙哑尖细的悠长喊声让每个人都停下了谈话声齐眸而望。
独孤皇后像是平常一般仪态万千的缓缓走上金镶汉白玉铺就的台阶,向宝座之上的文帝微微俯首:“妾身参见皇上!”
文帝大喜,两步迎上握紧独孤皇后的双手,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一直传递进了独孤皇后的心里,她情深款款地盯着文帝,心里更加坚信自己倾其一生让他远离各样的诱惑,让他真心实意,一心一意的爱着自己是无双的选择。
她做到了,他也做到了。
独孤皇后温热的泪框盈盈闪烁,半晌才答道:“妾身缠绵病榻,无法侍候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说着,独孤皇后欲要俯身行礼,却被文帝一把扶住:“皇后勿须多礼,是朕不好,近日国事繁忙,一直无法抽身去看你!”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情深意重,看得殿下众位大臣也是私语窃窃。
忽然,只听到一人大步跨上,高声道:“皇上,臣有一事要奏!”
文帝面色一凝,转头看去:“是裴矩啊,说罢,什么事?”
裴矩乃是从二品光禄大夫,是文帝即位以来最为器重的近臣之一。
只见裴矩拱手上前,徐徐说道:“皇上内庭奚落,我大隋子嗣稀薄,如今皇后又疾病缠身,臣想奏请皇上扩充内庭,为大隋绵延子嗣,也好为皇后娘娘冲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