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的火炉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红萝炭烧得通红,几许火星蹦出又顷刻不见。
之桃的手炉有些凉了,微弱的余温也还能抵抗几分磨人的严寒。
她微微的瞟过青白身后笔挺的身影,他还是那么喜欢穿水色的袍子。
“这就是妾身所提的哥哥,他叫连煜,是西梁已故连决大学士的遗子~~”
之桃眨眨眼,顿了顿,口气微弱:“连大学士是妾身舅父的挚交。”
话音刚落,连煜已经款款行至殿前,面上挂着淡漠如水的笑,抱拳说道:“草民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话声干净利落,不多只言片语。
“草民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金安!”
连煜几乎没有将眼光移向之桃,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心中汹涌的担忧。
一早听到太子府的传话,连煜早有不好预感,只怕先前鲁莽的行为连累到了之桃,她毕竟是太子妃,而不是西梁的公主,也不是跟自己月下成双的人,所以连煜惴惴不安,一直在想解决的办法。
杨广沉坐在宽大的白虎藤木双交椅上,一手搭在雕有虎头的扶手上,挑了半眉细细地打量。
半晌,才微微开口道:“赐座!”
听到杨广说话,之桃心中微微一颤,他贵为太子,千金臂膀承载了太多,却又偏偏放不下我这一个。
若有狐疑,他大可废了我,斩了连煜。
可如今,他却主动提出要见我这个所谓的哥哥,也许他明知道这个“哥哥”并不是真的。
他没有一时意气不分青红皂白而大发雷霆,似乎他比我还要期待我的青白。
他是爱我的,我知道。
之桃垂着眼帘,想着想着,想得热泪都快要涌了出来。
“之桃......”
是杨广的声音。
之桃倏地抬起头来,对上他深沉的眼光,连连翘起唇角微微一笑,只希望他没有看到自己眼中的泪光。
“是,殿下.....”
之桃今日穿着异常素雅,一袭月白色烟沙散花裙,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只坠了一枚碧玉滕花玉佩在盈盈腰间,再加上一夜未睡的脸色,让人望而生怜。
杨广只瞧了之桃一眼,便侧过身去握过她的手,紧紧地攒在手心,像是握着珍贵宝物一般地关切问道:“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之桃的身子微微一怔,方才的他还是戾气深重,气怒不已,此时却又关切阵阵,柔情似蜜,一时间之桃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青白,去传太医!”
杨广见之桃一直默不作声,便对青白吩咐道。
“不,不用了,妾身只是没睡好而已,不必劳烦太医跑一趟了!”
听到呼唤声的之桃立即收回了神思,连连摇头。
站在一旁的连煜突然轻笑出声,引得杨广怒目侧视。
不待杨广斥责,连煜先淡然的发了声:“看到殿下对之桃如此的好,草民也就放心了.....”
连煜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神色,一瞬即逝:“家父时常提到公主,哦,不对,是太子妃娘娘.....”
连煜微微垂了垂眼,继续道:“最后西梁没落了,家父也因病而逝,草民来到大兴城就自然而然想要来投靠太子妃娘娘了!”
连煜说的顺遂,没有一丝犹豫:“多亏了太子妃娘娘的照拂,草民才得以安稳至今!”
之桃事先并未跟连煜沟通交流过,却听得他这般的言之凿凿,毫无破绽,心中的石头也算放下一半。
之桃正要开口说话,却又听得连煜的声音娓娓传来。
“既然今日有幸得见太子殿下,草民也有一事相求!”
之桃微微蹙眉投去眼光,让他点到即止,可无奈连煜一双星目只看着杨广,连余光都没有落在之桃的身上。
之桃见连煜不理会,只好转头看向杨广,想要出言打断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可谁知之桃刚刚张口,却被杨广一言打断。
“殿下.....”
“既是太子妃的兄长,也就是本殿的兄长,说罢,是什么不情之请?”
若说杨广是披着青蟒长袍的白虎,那么连煜就像那淡水河边的倔强而生青竹。
一个是兽中之王,一个却为四季而生。
没有一处相同,却又全然不相克。
杨广的唇像是两片落樱,而连煜的唇,却像是上了霜的两片青叶。
“谢过殿下,虽说太子妃娘娘帮草民开了家医坊,也算顺利,只是草民自幼听得父亲的教诲,所以一身抱负,无处施展,还想在太子府讨个官职,也算全了亡父的心愿!”
连煜眼光如昼,眉间神采熠熠。
“还望殿下成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