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像是绵薄的云朵,舒卷有致,随意而止。
之桃仰头喝下一口温润的清茶,接过流云递上的暖炉,转眼又是冬至,繁花似锦的时光已然悄悄远离了。
她拢了拢耳后垂肩的流星髻,上面缀满了南海珍珠和耀眼宝石。
“娘娘,晋王归朝了,该去大兴殿了!”
独孤皇后的近身侍婢雨荷撩开厚帘躬身而进。
之桃微微点头,起身道:“知道了。”
之桃像是独孤皇后般被宫婢们簇拥着仪态万千缓缓而行,她看着脚下的路,曾几何时,她也曾亲自端着让文帝缠绵病榻的毒药穿梭在这条华丽冗长的走道上,她也曾怀揣着从独孤皇后处得知的满腹阴谋,跑过这条冗长的走道。
她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就看今日,这最关键的时刻了。
她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之上,脑海里却是那年华丽喧闹的洞房花烛。
还有在石桥上偶遇的李傲芙,彼时她万分娇艳,不可一世。
后来她的意外落胎,将自己推入了无言的境地,却又有幸识得了难能可贵的知己和贵人。
连煜和他背后的阴谋一直默默穿行于大兴城的各个角落,许久未见,却总会出现在最需要出现的时候。
比如说在那晚琼花公主落水后,之桃按耐不住内心的波涌急于救人而跳入水中。
比如说在去寺庙祈福的路中被人黑衣人刺杀而无路可逃。
比如被独孤皇后越来越多的阴谋折磨的不能入睡的日日夜夜。
连煜就像救世天神,在杨广征战的日子,充当了无名的英雄。
英雄不问出身,所以之桃从来不去追根究底他背后的秘密。
之桃只知道,他与大隋格格不入,他不是,也不会当这个朝廷的臣子。
之桃的脑海里思绪翻飞,从前记忆里只有在西梁时,舅父倒下时的场景。
可如今,却多了这么多磨人的故事。
之桃微微抬了抬睫毛,天湛蓝的没有一丝云朵。
连煜去了洛阳,今日再大的危难也是不会再出现。
只希望一切顺利,只要宇文化及不要插手,一切都好办。
想到这里,之桃的眼前立马浮现了宇文化及的丑陋冰冷的嘴脸。
一个人的皮囊坏了,至少内里要是好的。
可他,却像是由内到外的散发着恼人的恶臭,避之不及。
“娘娘,奴婢来迟了!”
之桃的脚步忽得被眼前人挡住了,只见流云俯身立在不远处。
之桃的唇微微勾起,晋王府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喜事临门了。
“走吧,和我一同前去!”
十年筹谋,两年金戈,被风鼓起的风帆旗蔓上皆挂满了“晋”字。
之桃走过了皇宫长街,看着满眼的旗帜,深知在那金銮大殿里已经开始上演了好戏。
太子狂妄自大,奢靡浪费,喜好女色,不务正事,是朝堂之上人人皆知的事实。
而酒后失德,轻薄亲妹,以至于琼花公主香消玉殒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行。
熟不知,除却这些花天酒地的恶行,使得杨勇真正命悬一线的却是冒犯了高高在上的,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替父开青楼,网罗天下美艳女子。
他帮文帝品尝到了各色各样的香脂玉体,找到了娇俏玲珑的如花美眷。
他得到了文帝的重用和信赖,一度还想借着文帝的手铲除口碑不错的杨广。
却不料,他顾全了皇帝和大臣,却独独忘记了这个号称“天下第一妒妇”的独孤伽罗。
他自以为洞晓世事,却唯独不知道在开国年间,杨坚向独孤伽罗立下的不可侵犯的誓言。
他再没想到,那个他当年轻薄调戏的十三岁小王妃,却是这幕后最毒辣的黑手。
成也萧何败萧何。
如今文帝成了他最后的倚仗,可是这个倚仗却早已被一剂毒药迷了深思,再无当年连夜出宫,纵欲欢歌的精力了。
之桃望着不远处被朱红大门和璀璨琉璃紧裹的大兴殿,扬着唇轻柔的笑了。
如春风,如夏樱。
双眸而动,倾城倾国。
“皇上诏书:杨勇喜奢好大,目中无人,屡教不改,昵近小人,委任奸逆,结党营私,意图不轨,犯大不敬之罪,遂废其太子之位,贬为庶人,与之结党的东宫太子左庶子唐令则,太子家令邹文腾,左卫率司马夏侯福、前吏部侍郎萧子宝、前主玺下士何竦、典膳监元淹和左卫大将军,五原郡公元旻均赐以极刑,择日处斩,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皇上诏书:晋王杨广勤俭恭孝,厚德载物,克己奉公,一心为朝,战功赫赫,深肖朕躬,可以承宗庙,故册立为太子,以辅朕功,昌我大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