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寂寥,秋风零落,飘飘摇摇的残枝花叶落进湖水里,涟漪也随着秋意静静地氤氲。
久居院中的李傲芙听闻杨广回来,数月郁郁寡欢的面容上又重拾了笑颜。
不知道她终是从丧子的哀伤里走了出来,或者是想明白了什么,她又重新穿上了比春日还要绚烂的茜色衣衫,摇曳着更加纤瘦的腰肢走了出来。
这些日子里,她身旁的婢女走的走,远离的远离,所以,当之桃在小花园中再次看到她时,从前那副前呼后拥的日子再也不复存在,就连她身上衣裙的光泽也淡了些许。
之桃放下手中的乌金剪子,抬起眼淡淡地看着她:“许久不见姐姐,姐姐清瘦了不少。”
李傲芙在凝水园里不问世事的这些日子里,之桃几乎没有一次踏足过凝水园,更不要说探望或是关怀,之桃本就不喜欢她,所以就免了那些虚情假意的繁文缛节。
李傲芙眼里的冷淡显而易见,只是面上还挂着恼人心弦的谄媚微笑:“王妃娘娘越发意气风发了,连眼角都透着股股自信呢,这回妾身可再不会将娘娘您认成哪个待字闺中的小姐了!”
一席话说的毫无纰漏,却让之桃心里灼灼发痒。
之桃回报一笑,嘴角轻轻上扬:“沛儿,去把那边的花木残枝都剪一剪,这样来年春天才会开出新鲜花蕊。”
之桃的身音淡如沐风,可是李傲芙嘴角踌躇的筋肉却昭示着她内心无比的愤怒。
沛儿曾是她的贴身婢女,也是自告奋勇捉弄新入府王妃的人,可如今却倒戈相向,另易其主。
李傲芙越想越气,可是这半年的隐忍却不能在这一刻顷崩,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颔首,道:“妾身就不扰娘娘雅兴了,素枝,我们走!”
李傲芙身旁唯一的婢女是曾经劳役房里专门打算庭院的粗使丫头,如今却成了落水凤凰唯一的枝蔓,素枝,素枝,真是个好名字。
之桃噙着笑看着主仆二人走远,扬了扬眉毛淡淡地道:“流云,我们也去看看!”
自杨广凯旋后每日都有无止尽的宴请,今日士大夫,明日宰相,后日将军,总之,他没有一日可以闲下来待在府中的。
而太子杨勇却因为出兵失利,损失兵将的罪名被禁足,一时间太子府门庭冷落,晋王府却风生水起。
有眼力见的大臣们早早便看出了大隋王朝变天的势头,于是纷纷投诚,巴结杨广,一时间,晋王在大隋王朝中变得炙手可热。
只是这样的日子恰好是杨广所要避讳的,所以他推却了一切可以推却的邀请,只是选择性的结交了几个朝中重臣,而右卫大将军宇文化及便是其中之一。
与杨广差不多年岁的宇文化及是子承父业,幼时便被封了濮阳郡公,又因为聪慧善战,在隋朝初期,便成了少年领袖之一的右卫大将军。
这一日,杨广邀请了宇文化及和杨素等人到府中款待,自己则亲自出门相迎,可谁知相迎的路上却撞上了盈盈而来的李傲芙,数月不见她的杨广看到朝自己盈盈而笑的李傲芙,不禁觉得恍若隔世,脚步也就停了下来。
“妾身参见王爷!”
李傲芙的声音依旧柔腻温婉,像是夏日池塘里的一捧清水,夹杂了无数花香的味道。
杨广微微一怔,心中旧情也记起一二,于是提起唇角,唤了一声:“芙儿。”
李傲芙莹莹眼中似是要溢出水来,她微微福身后再站起,而后似风中狂舞的蝴蝶一般扑向了杨广的肩头,柔腻发软的呼吸声夹带着柔情软语一同扑进了杨广干涩的耳里,一阵阵莫名的情愫席卷全身。
“王爷,妾身好想你.......”
李傲芙的脸上平静无澜,而声音里的表情却丰富多彩。
杨广想要将她推开,却又被往事羁绊,总觉得不管如何,没有之桃的日子也都是她在陪自己过,于是缓下眼色,微微抬起手搭在李傲芙的腰上,缓缓说道:“本王这些日子忙,本想着过些日子再去看你的!”
李傲芙从杨广僵硬的怀里轻轻挣脱,站好身子,魅惑一笑:“正事要紧,妾身无妨,只要知道王爷惦记着妾身就好了!”
说着,李傲芙识趣的褔了福身子,说道:“王爷先忙,妾身告辞了,凝水园里的秋菊快要凋了,若有机会,王爷还能赶在冬天来临之前观赏一番!”
杨广提唇浅笑,眼中赞许的意为深了几分:“那是自然!”
李傲芙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眼波却拂及不远处衰败的槐木,立在槐木一旁的之桃,一袭湖蓝色的裙子淡而无色。
李傲芙轻蔑的笑,朝院子的另一头盈盈而去。
之桃远远地看着杨广,心底却澎湃不已。
他终究对她有情,不然他不会再对她笑,扶上她的腰。
之桃想到这里,挂上了恰到好处的笑,从院子角落的树干背后走了出来。
“王爷!”
一语似秋波,阵阵萦耳柔。
杨广刚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目光所触之处,皆是之桃绝色之下倾倒的一地萤光。
“今日的裙子,有些不一样。”
杨广盯着之桃身上的散花水雾绿草流仙裙,湖蓝色的绸缎像是天空的影子一般铺在之桃的身上。
之桃垂首一笑:“裙子没什么特别的,是王爷的心情不一样罢了!”
杨广开怀笑着,一把将之桃揽进了怀里:“夫君见到妻子,自是欢喜不过!”
听着这话,之桃的心里阵阵酸涩不已。
妻子如她,或者妻子如我?
“王爷,宇文将军到了!”
未待二人多说几句,青白就匆匆从前殿跑来。
杨广眉间的神采一下子焕发出来,他朝之桃邪魅一笑:“成败就在此人了,之桃,跟本王一起出门相迎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