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西梁人士,我识得连大学士!”
之桃利落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看连煜这般冲动的样子,十有八九就是连决之子了。
之桃的眼神清朗,只是声音有些颤抖,毕竟她是第一次与利器这般接近。
握着尖刀的手迟疑了片刻,声音了柔缓了下来:“你识得我父亲?”
连煜本不应该承认,也不应该说的太多,可他看着眼前女子的一双明眸,仿佛是看着旷野之中盛开的连片嫩黄雏菊,清丽安宁。
连煜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沉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似乎很害怕,喘息不均匀,手无缚鸡之力。
她的柳眉像是轻烟袅袅,她的黑发如绸锦如瀑布,她的琼鼻秀挺,她的眼....
她的眼里像是一层玻璃,可以看见旁人的表情,自己的心。
这样的女子似乎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连煜想到这里,才收敛了气焰扔开了匕首,立直了身子,站在一旁,继续问道:“那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暗语?”
连煜见之桃一脸疑惑,于是娓娓念道:“有翅恐难飞,有掌难起跑,明目不得见,离离池上草。”
之桃大悟,原来第一次到太和居玩心大起随口要菜的时候就被他们给盯上了,之桃匆匆环视了整个石屋,还有连煜扔在角落明晃晃的尖刀,不禁心有余悸。
张了张口,道:“你真的是连大学士的公子?”
连煜怔了半晌,挂上一丝笑:“是!”
之桃又问道:“那你为何在这里?”
连煜的笑容更深了些:“其余的你不知道为好!”
之桃见他行事作风隐秘,手下眼线遍布大兴城,如之前的太和居,还有现今的玄医坊,或者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商铺被安插在大兴城里。
这般势力庞大的组织不是他国精心培养的细作,就是满腹灭国仇恨的大隋仇人。
西梁国是自愿归顺,并没有国灭家恨一说,若是要怪,也就只能怪萧岿懦弱无能,攀权附贵,才拖垮了整个西梁。
之桃静静瞟了一眼连煜,他若是为了西梁,也不应当冒着生命危险在大隋都城安营扎寨,别有居心。
这太冒险,也是不值。
连煜见之桃在悄声偷瞄着自己,心下也知道眼前的小女子已经开始猜测起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开阔一笑,说道:“姑娘既与父亲是旧时,那在下定不会为难姑娘,但求姑娘不要将你的所见所闻透露给他人!”
连煜正说着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漏进来了些许细风将桌上的烛油灯芯吹拂的微微一晃,忽明忽暗的光点在之桃细致如瓷的肌肤上落下了丝丝绯色的光芒。
连煜的眼神一滞,烛火又暗了些许,之桃的象牙肌肤给隐匿了颜色,可如星辰般的眸子却异常耀眼。
他干涩的咳了咳,僵硬的移开眼神,说道:“如若姑娘将在下的一丝一毫透漏给旁人所知,那么就不要怪在下手下无情了,彼时伤及姑娘家人,也恕在下无能为力了。”
听闻‘家人’二字之桃才忽地想起王府里那个怒发冲冠,口口声声说要杀了自己的王爷,于是抬眼想要探知天色,却无奈石壁屋内密封的严密实在,连可循光线的天窗都没有。
之桃担心杨广一旦发现自己失踪便会循着踪迹而来,到那时,只怕连煜难以全身而退,想到这里,之桃匆忙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连煜微微提了提唇角:“已然酉时。”
“糟了!”
之桃惊呼一声,想要从椅中站起却无奈手脚无力不能动弹,于是说道:“你快放我回去,否则......”
之桃话音未落,石屋的门倏地被人推开,一个带着面罩的黑衣人惊呼一声:“少主,不好了,有官兵找来了!”
连煜身子一紧,回头凛冽地望了一眼之桃,双眸透着棱角分明的气焰:“那些人是来找你的?”
之桃心中也没底,只能微微地点点头:“我离开王府太久,再不回去......”
“你说你是西梁人士,莫非你就是那个西梁的公主,大隋的晋王妃?”
连煜瞪大了眼睛,黑沉的星目沉静地更深了一些。
“那你的孩子......”
开皇八年杨广在南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夺城掠地,杀得整个南陈横尸遍野,亲王贵胄无一幸免,唯有宁王靠智谋取胜,躲过一劫。
此后,宁王便纠集旧部,暗中自立新主,更是将杨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此次入隋京刺探目的就是扳倒杨广,混乱大隋朝纲,再趁机齐兵,一举反攻,作最后一搏。
只是......
连煜看着眼前不过豆蔻之年的少女不像是一副已为人妇的样子。
若她真是晋王妃,那么怀孕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按照药量,今日你必当落胎!”
一席话说的森冷刺骨,可连煜的心却莫名的轻松了许多。
之桃恍然大悟,原来给李傲芙下药,害她落胎之人是他!不是自己,不是杨广,也不是晋王府的任何一人。
他到底与杨广有怎样的仇恨?他到底是怎样的居心?
之桃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艰难地张了张口:“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在石屋门口的黑衣人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心下大惊,扬起尖刀指着之桃,忿忿地说道:“少主,她不能留!杀了她!”
连煜皱起了双眉,眼中波光粼粼,像是海上将要来临的风暴一般闪烁飘移。
他握了握拳头,看着眼前清丽瘦弱的女子,一双剑柄别在腰间沉重了许多。
“少主!杀了她!杀了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