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厚的土壤里突然弥漫开了一股难闻的臭味,仿佛是什么死物腐烂在了里面,烂在了人们看不见的地方。
宇文化及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在太子府中,抬头看着炽烈的日光,心里却像万丈深渊里的冰湖一般寂冷。
他依旧想不明白陈惜若为什么要找到自己,又是怎样说服自己的?
他只记得陈惜若说话时的笃定眼光,像极了一个人。
“娘娘,小心点,芙蓉花处处都是刺!”
正当宇文化及思绪纷乱无头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轻柔的呼唤声,抬眼而望,才见石拱门的那一头,之桃和流云正摆弄着花枝,头顶一片艳阳高照。
“没事,伤不着的......”
之桃扬起脸淡淡一笑,话音未落就皱起了眉头:“咝~~~~”
流云连忙上前握住她的食指,半嗔怪地道:“娘娘还说呢,这话还没落,手指就被扎破了......”
说着,流云便掏出怀中的帕子,小心地拔去之桃指尖不大的青刺。
之桃含笑看着她,说道:“算一算这几年,也只有你对我尽心尽力,偌大的太子府,再也挑不出一个能比得上你的心思,若是今后你嫁了人去,可该怎么办?”
流云轻轻笑着,抖了抖帕子,复又揣回怀里:“第一回听娘娘这样说奴婢还会觉得羞,如今也都听腻了,奴婢就当娘娘说笑话了。”
之桃将受伤的食指放在唇边,呼了呼气:“听这话,怎么觉得,你是在埋怨我呢?”
流云连忙抬眼摇头:“奴婢没有,奴婢才不想嫁人呢!”
之桃捂着嘴笑,笑声婉转,载着浓郁的花香,飘散而去。
站在石门后的宇文化及犹疑了步子,还是鬼使神差地踏了出去。
只是此番他的目光没有落在之桃的身上,而是落在了一旁巧笑嫣然的流云身上。
他噙着若有所思的笑张了张嘴,唤道:“微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之桃发尾的头钗晃动得幅度大了起来,像是经过了一阵狂风,连沉重的黄金都被撼动。
她转过身,僵硬地扬了扬唇,说道:“原来是宇文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宇文化及背着手,直挺着背脊缓缓走近:“微臣哪敢劳烦太子妃娘娘大驾......”
他提着唇角邪邪一笑,继续道:“太子妃娘娘一向贵人多忘事,数月前答应微臣的事也总该忘完了吧?”
之桃的身子一怔,仿佛有什么硬物从脚底穿骨入肉。
她的眼光不自然地朝流云的身上晃动,沉了沉面容,说道:“宇文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宇文化及收起了笑容,抬脚随着之桃的身影一齐行到了一大片芭蕉林荫的后面,零零散散的光芒和暗影交汇成了一片静谧的凉。
之桃背过身去,看着芭蕉叶下细密的光线,温润地说:“宇文大人所提之事,只怕之桃无法做到。”
光线变得明朗又黯淡,那是因为天上的云朵时聚时散。
之桃缓缓转过身来,诚恳地看着他:“我会向殿下提一提,城中商贾大户的小姐,朝廷官员的千金多如繁星,总有一两个会博得大人你的青睐,至于流云,我还想多留她几年.........”
之桃垂了垂眼,继续道:“何况流云出身微寒,高攀不起大人的门楣。”
之桃一席话说的直接不隐晦,语气倒是温良了不少。
宇文化及眯着眼打量着她,挂着玩味地笑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娘娘是哪里来的自信?”
之桃只觉蚊蝇飞绕,遂抬手挥舞驱赶,心不在焉地问道:“大人说什么?”
宇文化及冷哼一声,说道:“我看得上流云,是她的福分,至于何时娶她?怎样娶她?不牢娘娘费心,到时自会有人替微臣说媒,至于娘娘你嘛......”
宇文化及扬了扬眉头,继续道:“微臣只是奉劝娘娘一句,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情掩盖不住就会被人翻出来,知道项羽是怎样溃不成军最后自刎于乌江的吗?是因为他自恃傲物,纵虎归山,而娘娘你,似乎也做着如出一辙的事.......”
宇文化及的眼底闪过清亮的神色,和芭蕉叶后成片的光阴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转过头去,脆生生地补充道:“借刀杀人这一招已经用不上了,因为别人已经抢占了先机,娘娘还是另寻他法吧......”
话音一落,宇文化及一刻也不怠地跨出了林荫之地,大步流星地出了之桃的视线。
之桃怔怔地被林荫包裹,耳边全是宇文化及高深莫测的话语声。
他到底在说什么?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之桃的手心里渗出细密的冷汗,眼底的光芒像是有风吹过忽明忽暗。
借刀杀人......
别人抢占了先机......
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