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阿里在多个方向上与敌军展开贴身肉搏并不是危机，恰好说明了阿里的强大。站在阿里面前的MT们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角色，但是阿里只需要出动一个方面军团就可以争夺纳什均衡点位。虽然要打肉搏战，而且在自己的核心地带开打，但是并没有落在下风。
除非出现新的意想不到的变数，比如小康制造的变数。
换成任何一个其它的公司，面对这种局面不用战已经跪了，换小康一样跪，所有小康才要藏在MT们的身后。
对老樊来说，可惜就是楚垣夕这回显然不会像卖巴人游戏那么痛快，要是他真的是个只爱钱的人就简单了，但是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不是。就以这一年以来的行径来看，妥妥的野心家！甚至就连巴人游戏的交易，现在回想一下自己都有上当的感觉！楚垣夕绝逼是有预谋的！
然而无论由谁来褒贬，哪怕竞争对手都得承认，购买巴人游戏是阿里赚了。
所以武威出发前制定的策略是：“咱们先聊聊，首先确保企鹅收不到，至于并购，不要急于这一次就搞定。”
这一点老樊倒是有点信心，因为但凡企鹅能开出的价码阿里都能，而且会更好。
他想了很多，在他身后的武威却好像什么都没想一样，听楚垣夕强调自己和张铭的关系，顿时呵呵一乐：“楚总，你实在是太不了解头条系了，头条系可不管关系不关系，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楚垣夕心说是因为你们的船要翻了吗？这条船要是翻了那可就坑了爹了，坑的是全国的短视频运营人，越是大号坑越深……
当然，巴人无所谓，巴人可以安心搬小板凳站坑外边看戏。这不是因为楚垣夕和张铭关系好不好，而是因为巴人是少数不搞带货的大号。但是那些带货主播就要经历第二次地震了，第一次是抖音调整自身生态，打压非官方的直播带货，坑了一批带货主播。
要知道现在抖音上三分之二以上的购物链接都指向淘宝天猫，头条系和阿里的小船翻了，无数阿婆主都得重新整理自己的商品橱窗，面对的是海一样的工作量。
但是这件事儿里没人考虑阿婆主们的感受，头条系大有化身当年企鹅全地图开战的趋势，BAT统统都要打，电商这么重要，人家当然要拿回去了。抖音都推出鲁班电商这么久了，不强制，阿婆主们还是往淘宝上引流，这能行？所以到底是阿婆主们坑还是抖音更坑，其实各有各的道理。
因此楚垣夕做出“微微一笑”的表情，关切的说：“武总，我觉得鲁班这事儿吧，你们欺负人在先啊。巴人虽然不做带货电商了，规矩还是懂的，你从人家那边引流居然要加收阿婆主们6%的成交手续费，这不能怪张铭变心。人家是有大义名分的，自建电商降低阿婆主们的费用，提供更好的生态。”
“你这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老樊一副吹胡子瞪眼睛的架势，可惜他没有胡子！“我们这叫迫不得已你明白不？商家的经费预算就那么多，都投到抖音上去了，我们怎么办？”
楚垣夕一想也是，阿里是建立在流量上的帝国，从阿里的角度看，抖音和快手算是外部力量。内部力量是要给淘宝付费的，不但要交广告费才能上“直通车”等等宣传渠道，还要购买数据服务费，也就是生意参谋、流量纵横等等。
这是商家必须购买的服务，也是淘宝收入的重要来源，甚至可以说是根基。对商家来说，这部分资金就属于老樊所谓的“经费预算”。
在广告市场上，阿里一直都是老大，企鹅从来都不是老大，虽然普通人觉得它应该是，然而实际情况是广告并不是企鹅的命脉，只占营收五分之一的样子。就连细分的游戏广告，勉强算是企鹅的核心地带，也已经不做大哥好多年。
但对阿里来说，外部力量如果不交这笔钱，而是简单粗暴直接带货，就会凶猛的冲击淘宝的体系。都跑外部去做，阿里还吃啥数据服务费？所以外部的力量们，交钱吧您呐。
也正因为阿里是建立在流量上的帝国，总裁夫人撕小三的事情才这么严重，因为事情的性质可能不仅仅是瓜和利益输送，还有流量操纵。淘宝天猫上的大中小商家花大钱买流量和广告位最需要的是公平，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影响到公平？这关系到阿里的根基。
这时武威忽然注意到小康总裁办里放着一架崭新的无人机，最新款的大疆，上面装好了大疆灵眸的云台。
“楚总还是大疆的粉丝啊？”
“不是不是。”楚垣夕顺着视线也看到了无人机，“这个，我就是准备着，有备无患。”
老樊心说准备无人机有备无患？“你，用的上无人机？”
“这说不好啊。您知道4月份的时候有个上市公司董事长翻墙进入对手厂房偷拍被抓吗？”
老樊更迷了：“我知道啊，抓完之后他公司股票涨停了。你是为了……资本运作？”
“不是，我就好奇他为什么不放一架无人机进去拍去？装一个大疆灵眸它不香吗？你放无人机进去，保安想抓你都抓不到，想阻止都阻止不了，没有反无人机的器材，打都打不下来，大大方方的随便看。”
“对啊？为什么啊？”老樊愈发迷茫，因为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偏偏一个拥有上市公司地位的董事长给干了出来，简直人类迷惑行为大赏。
只听楚垣夕说：“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他那天心血来潮或者有什么必看的理由，但是没有提前准备无人机，才犯下大错。所以嘛，我……”
老樊忍俊不禁，但武威眉头一皱，感觉楚垣夕并不简单。这人一点压力都没有吗？他该不会以为我们这么忙的人，是上门听笑话来的吧？但是，他一点也不急，既不急于表态，也不急于流露出乐观或者排斥的气氛，甚至不好奇这次造访新带来的报价。
实际上集团内部对于提升报价的反对声音并不大，因为巴人游戏的交易事后从市场的角度来看明显是本方赚了。有这个头寸打底，并购小康的时候就多了一分灵活性。
她的风格向来是快刀斩乱麻，并不喜欢绕弯子，但是现在，面对一场非常重要的并购谈判，她反而不急了。不过笑话是肯定不讲的，武威打算聊聊生意，聊聊便利店、支付和社交的现金流，聊点她自己擅长的，也是小康按道理来讲比较吃紧的。
虽然说旁边那个叫袁苜的小姑娘嘴很硬，刚才进来的时候还说什么小康现金流非常充沛云云，问题是在她这个金牌CFO面前，一家企业的现金流是否真的充沛只要看一下菜鸡CFO的面相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然而老樊先开口了，继续打趣楚垣夕：“哎我就好奇你这脑袋瓜子怎么想的？搞的这个AI团长和AI群主的功能也太新鲜了吧？这一环套一环的，套路实在太多了！我觉得很有问题。”
“什么问题？”楚垣夕莫名其妙，套路多，在业内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一种恭维了。拼多多的套路更多，无论是对用户还是对资本市场，就连泡上国美都能在资本市场中一柱擎天。
只见老樊也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假正经，说：“很难想象你是第一次创业做零售，我看你像个积年的老手，但是你之前确实是做产品经理和自媒体的。”
楚垣夕心说老夫原世界中的套路确实没有现在这么多，这是优化了一次的结果。但是老樊这个感觉还是挺准的嘛。可惜这挂开的没地方讲理去。
“说到底，这都是公域吸粉私域转化那套，巴人娱乐的时代我就已经玩的很溜了，要不然也没有《乱世出山》啊，对不对。这条路我就不谦虚了，早就走在时代的前头，这回只不过是把它反过来用用，私域吸粉公域转化，这叫神马？共赢，多赢！你看看连河马的侯总都很欢迎不是？”
“你说的好听。”老樊心说论辩才，自己是肯定说不过楚垣夕的，所以还是要以吓唬为主。“你套路这么多，就不知道骗不骗得过企鹅？”
楚垣夕哈哈大笑，“骗不骗的过反正我在等。”
老樊心说等啥啊？等封杀？看您这表情怎么好像有什么喜事的感觉？
殊不知，楚垣夕还真感觉有喜事。他原本是打算以拖字诀为主的，但是等到按部就班的战略真上马了，才感觉到似乎自己漏算了点什么。
所谓漏算，就是原世界中没有经历过的新形势。没经历就没体验，更没有经验，那就是，阿里有兴趣的事情企鹅不可能没兴趣。
到现在大龙爹都没封小康的链接，是因为啥咧？不是因为小康可以转识别码继续污染微信，也不是因为小康有线下门店所以只有非运营区域的封锁才有效，而是说不定企鹅的人也要来了。
去谈并购之前先把人家封一下？这似乎也不老合适的。
企鹅会不会直接以并购为目标来小康谈谈？实际上楚垣夕之前还真拿不准，因为阿里重实业而企鹅重虚拟。
而且企鹅投资有个讲究，叫广结善缘，也就是佛系投资不超过20%，使得战投看起来跟财务投资差相仿佛。只有真正核心的投资是不可放过的，比如对斗鲨、猫牙、B站、快手这种与自身业务有极强关联性或者在内容和流量上有极强战略地位，能够形成协同的，才会大幅增资，乃至并购。
小康一个做便利店的，就算展示出一些社交方面的野心，作为社交霸主的企鹅也未必看得上，就算看得上也未必会提高到斗鲨的咖位上看待。
但是今天老樊和武威一起登门，他忽然产生一点点感觉，那就是也许还可以借力打力一下，两边拖一拖，还能混个“不站队”的身份标记？当然这得建立在企鹅战略误判、大龙爹手下留德的前提下。
如果企鹅的判定是小康可能成长为威胁，那就什么都别说了。
那么问题来了，企鹅会不会误判？不是不可以。BAT这种企业并不需要被神话，各自都有犯错的空间。就以企鹅来说，短视频上的误判造成多么糟糕的战略级劣势也就不用说了吧？
再往前，想当年张铭起家的时候就把百度列为大敌，为了平息自己的焦虑，2014年开始对准百度挥舞锄头。但百度却把头条系当成盟友，一直认为他们是殴打企鹅的小能手，因此百度偶尔还要去帮帮腔，直到3年后才恍然大悟，咱们好像弄错了！
只有阿里，虽然具体操作上有或大或小的失手，譬如说不但没有控制住黄团，反而还被黄团反戈一击成为心腹大患，但是战略判定上从来没出过大毛病。至于战术上失手，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市场上，本来也没有100%成功的道理。
这也是楚垣夕在心中把阿里列在危险等级第一的原因。
武威一看老樊这么谈可不行，楚垣夕这是八面封、八头堵，说什么他都有话能接住。于是她也抛出一个问题：“楚总，我也有一件事看不懂，你突然一次性并购了好多家前置仓生鲜创业，仅仅是为了让你的健康币有锚定点吗？现金流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楚垣夕没能立刻接住这个话，因为武威点名了是现金流的代价，也就是说，不是考虑并购时的估值高低，值与不值，而是点名了生鲜前置仓是个赔钱的货。
这个完成商业闭环的思路袁苜是知道的，但她知道楚垣夕绝对不可能说出来。只听楚垣夕说：“他们搞生鲜前置仓都打算先亏后赚，垄断市场增加密度降低成本。我不是，我只需要他们不亏钱或者少亏，这笔钱我拿到足够的线下用户就是赚的，搞社交最需要的就是用户密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