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掉床头上烦人的闹钟, 慧琪费力地睁开眼睛, 她是凌晨早班的飞机,所以天还没亮就要起来准备。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到若琳的房间有动静, 难道她还没睡?
昨天若琳狼狈地跑回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谁叫门也不肯应,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连嘉露都没有办法。只是若琳的脾气大家都知道, 她不肯说,也只有她自己想通了才会没事。
慧琪坐在床边仔细听了听,楼下好像有开关门的声音。
她走出房间, 二楼小客厅的灯还亮着, 若琳的房间却空无一人,慧琪担心的捋着头发, “天还没亮, 她一个人跑去哪里呀?”
衣帽间的门没关,慧琪推开门,满地的狼藉让她吃了一惊,抬头看看四周,衣橱里空了好多, 原先放在角落的行李箱也不见了。慧琪急急忙忙跑到楼下,敲开嘉露的房间。
“什么事呀?”嘉露睡眼惺忪地问。
“嘉露,若琳好像走了!”
“你说什么!”嘉露一惊, 从迷蒙中清醒过来,“她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她不在房间,衣橱空了大半,行李箱也不见了,你说,她是不是离家出走啊?”
嘉露心绪不宁地在客厅走来走去,三年前就是这样,若琳一声不响地飞去了罗马,这次是为什么?看她昨晚的样子那么糟……她看了眼慧琪,“给你堂弟打电话,让他问问庄卓源跟若琳发生什么事。”
嘉露打给了机场地勤控制中心,今天是阿paul值夜班,她让他留意下机场大厅的动态,看看若琳有没有出现在机场。
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嘉露接到阿paul的电话,若琳的确出现在了机场大厅,看样子打算离开香港。
……
卓源整晚都没睡,从昨晚一直望着天花板发呆,想着若琳的眼泪,想着她说要分手,想着她刺痛他的眼神,他就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
书桌上的电话响起了刺耳的震动,卓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沙哑着声音接通了电话。
“卓源,骏轩哪,我听慧琪说若琳不见了,还带走了行李,你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你说什么,若琳她……”
卓源一下子站起来,握紧了拳头,颓然地靠在书桌前,因为整夜没睡而酸胀泛红的眼睛毫无焦距地瞪着周围。拿着电话的胳膊垂在身侧,他不知所措地自言自语,“若琳走了,她要去哪儿……”
电话里传出骏轩焦急的询问:“卓源,卓源,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你有没有在听啊……”
他回过神,摸索着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抄起外套,冲出了房门。
黑色的suv在路灯下飞速的奔跑着,它已经到了最大马力,引擎的叫嚣刺激着每个一闪而过的街口。若不是天还没有完全亮,路上没有巡逻交警,车主一定会被吊销驾驶执照。
卓源一边开得飞快,一边给若琳打电话,但是电话一直关机转去留言信箱,他烦躁地把电话扔到一边。
路上没有什么车,卓源很快到了若琳家门口,他急忙下车,正好看到嘉露、慧琪从房子里出来。
越过围栏,卓源急问:“有没有若琳的消息?”
嘉露冰着一张脸没说话,刚才慧琪从他堂弟那里听说,眼前这家伙似乎跟若琳出了什么问题,能让若琳变成这样的问题一定是大问题喽!她狠狠剜了卓源一眼,不客气地问:“你来干什么,我们有急事,别挡路!”
“你们是不是找到若琳了,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儿?”卓源恳求道。
慧琪看嘉露根本不为所动,在这么僵持下去恐怕来不及了,“反正我们也要去机场,让卓源送我们好不好?你现在生气也没有用啊。”
“若琳在机场?”卓源皱着眉问,他的心越来越沉,“告诉我!若琳是不是要离开香港?”
嘉露想了想,瞪着卓源,说:“送我们去机场,开快一点,希望来得及……”
他们三个赶到了机场大厅,却看到拿着对讲机的阿paul忧心忡忡地在那里走来走去。
“阿paul,怎么样,若琳呢?”嘉露问。
“我……我没拦住她。”阿paul过意不去地看着嘉露他们,然后指指身后,“若琳,已经进了闸口,我想呢,飞机应该起飞了。”
嘉露面露凶光,打了阿paul肩膀一下,“我不是说了让你拦住她的嘛,你怎么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阿paul吃痛地揉了揉,“你说得容易啊,若琳执意要走,我怎么拦得住呀!”
慧琪叹了口气,“你别怪阿paul了,若琳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也许只想去个地方冷静一下。”
卓源忽然抓着阿paul,“你知不知道若琳搭乘的哪个航班,飞去哪啊?”
阿paul被卓源的眼神吓得咽了咽口水,马上脱口而出:“sr876,飞日本的!”卓源松开手,转身走向前台,阿paul看他这样,在他背后嚷道:“你想买去日本的机票?没用的,刚才若琳警告我,让我们不要找她,她会在日本转机。”
卓源又跑回来抓着阿paul,问:“那你知不知道她转机去哪里?”
“这个我不清楚啊,她没说。不过我看她的样子好像很伤心很难过,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阿paul的声音渐渐在卓源耳边消失,他望着这诺大的机场,不知道该怎么办。若琳走了,她不要他了,他要去哪儿才能找到她?对,是他小肚鸡肠,是他不相信她,是他混蛋,但是她怎么能说走就走,连一个好好谈谈的机会都不给他。
卓源彷徨失落地走出机场,天边的日出已经升起,灼人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但却远远比不上他心里的痛。
……
今天注定是个倒霉的日子,先是若琳不告而别,接着公司人事部发了通告,飞扬航空副理方若琳被停职。这个消息无疑在整个公司激起了震荡,隶属方若琳管辖的各部门开始人心惶惶,各种流言蜚语传出来,但公司内部一直没有给出官方答案,让这次的事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嘉露怀里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看着坐在周围若有所思的几个人,看来若琳突然离开公司,对大家的打击都很大。
砰砰砰……门外传来砸门的声音。
阿paul起身开门,门一打开,阿风带着怒气冲进来,“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跟着阿风进来的苏怡不好意思地看看大家,“sorry啊,阿风刚知道若琳的事,他情绪有点激动而已。”
立豪撇了撇嘴,“喂,阿风,过来坐吧,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所以大家聚在这里想商量一下。”
苏怡和阿风到客厅这边坐下,除了嘉露姐和波表哥,以珊、立豪、阿芝都在这里。苏怡小心地问:“嘉露姐,你是部分主管嘛,你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啊?”
嘉露无奈地叹了叹气,“你们也知道,行政各部门在公司有地位权力大,我是地勤主管,向来跟那边也没什么交流,你们现在问我,我问谁啊!”
立豪想了想说:“那传言是不是真的?听说是财务部出了纰漏,总公司逼得紧,若琳才替他们扛的责任。我打听了一下,财务部那边对这个说法没有否认,就是真的喽?”
“不是呀,是有人搞鬼要害若琳!”阿芝说。
嘉璐看看他们,“之前若琳有跟我提过财务部的账出了问题,她已经在查了,后来她无缘无故放假,还问过我司徒有没有发过什么通告……”
以珊十分疑惑,“我怎么觉得这件事好像很复杂,照你这么说,司徒肯定跟若琳被停职的事有关,那他是经理,一定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不是吧,以珊,司徒是公司所有人的顶头上司,谁敢去问啊!” 阿paul摇着头。
阿风越听越着急,“那让我哥去问,怎么说他有资历跟司徒也很熟嘛。”
“我看这件事还是不要扯上琛哥。”立豪冷静地说,“你也知道我们做机师的,虽然被公司重视,但从不跟行政部门打交道。现在真相还没搞清楚,贸然让琛哥去找司徒,好像不是很好,况且司徒未必会说。”
“是啊,阿风,你别这么冲动啦!”苏怡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你关心若琳,不如等亦琛飞回来再说好不好?”
阿芝看他们猜来猜去不耐烦地说:“我说了你们又不肯信,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得到的消息是jenny给的。她说公司户头少了一笔钱,许建周拿到一份汇丰银行的账目记录,上面最后显示钱存入了若琳的户头。”
嘉露听完一愣,皱着眉头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这样,事情就搞大了,这不明摆着说若琳挪用了公司的钱?”
立豪看向阿芝,“你怎么之前没说?”
“jenny不让我说嘛。”
“我看未必。”嘉露仔细沉思了一下,“你知道司徒身边换了多少个助理啦,如果不是司徒授意,这么机密的事她绝对不敢说。司徒肯定是要帮若琳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以珊问嘉露,“说不定是他们高层之间的矛盾?”
“哦我的意思是若琳回香港升了副理,司徒一直都很帮忙,应该不会这么做,而且……”嘉露忽然想到一件事,若琳有专门的理财顾问,哪有什么单独的账户,“阿芝,你刚才说公司少的钱汇进了若琳在汇丰银行的户头?”
“是啊。”
大家奇怪地看向嘉露,阿风着急地问:“嘉露,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若琳的财务账户都是她的理财顾问在管,应该不会轻易被人知道,她在汇丰银行只有一个户头,还是我帮她开的,用来存房租的。”
阿风看看嘉露,“你的意思是住过这里的人有可疑?”
这栋房子住过的人,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出卖朋友。
“是丁慧慧!”阿芝忽然也想到一件事,“若琳前两天让我打听她的事,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再说丁慧慧不是和许建周在一起!”
阿风气呼呼地站起来,“一定是许建周这个贱人搞鬼冤枉若琳,他不是高级会计,耍手段很容易,而且之前他有事没事就喜欢给若琳找麻烦,我要去找他算账!”
立豪和阿paul一起把阿风拉回来,“你现在打死他也没用,这都是我们的推测,你打他一顿他还会告你故意伤人。”
“我看现在找到若琳比较重要,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去哪儿了?”以珊担心地说。
因为这句话,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说起来,公司大多数人都觉得若琳冷漠、不近人情、不好相处,只有他们知道,若琳其实对朋友都很好。她好像帮过他们每个人,可是现在她自己出事,却没有一个人帮得上忙。
阿风烦躁地在房子里走来走去,想到若琳一个人在外,他心里就难受得要命。早知就不要跟若琳发脾气,如果不是他为了避开他们之间的尴尬更改了自己的飞行表,说不定若琳有事时他还可以陪在她身边支持她。可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
工作还要继续,该的飞机始终要启航,飞扬航空的整体运作不会因为公司少了一个人就停下来。
飞扬城,机组区。
有航班的空乘人员和机师正在休息区逗留,阿芝也要飞,她正跟几个同事聊天,忽然错眼看到了丁慧慧。她没穿制服,之前一直在请假,看来今天是来拿工作表的。
丁慧慧似乎浑然未觉这两天公司里发生的事,她还是笑得很甜,走过来跟阿芝几个人打招呼。“好几天不见,怎么,你们今天要飞呀?”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阿芝觉得十分碍眼,她冷冷一笑,站起来走近丁慧慧,扬起手,啪地一下甩在丁慧慧白嫩的脸上。
“你!”丁慧慧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一个清亮的巴掌声引起了周围的注意,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她们身上。
“你还有脸来公司啊,你不是被许建周搞大了肚子,干什么不在家里养胎啊,跑出来丢人显眼!”
丁慧慧眼泪汪汪地看着阿芝,“你胡说什么,根本没有的事也拿出来说!”
阿芝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眼,“看你的样子,孩子已经打掉了?哼,不知道你有没有脑子,许建周都这么对你了,你还帮他害人!”
“我没有!你不要冤枉我!”丁慧慧哭着喊道。
“我胡说?不是你把若琳的账号告诉给许建周让他做手脚,若琳怎么会被停职!你真是白眼狼,当初你没地方住,还不是若琳租房子给你,你现在却恩将仇报。”阿芝把丁慧慧推到一边,“告诉你,刚才那一巴掌我替若琳打你,拜托你啊,自己犯贱就滚远点,不要再这里碍眼,我看见你就想吐啊!”
阿芝骂完丁慧慧,不屑地瞪她一眼转身出去,只留下丁慧慧在这里被人指指点点。
刚走到电梯那里,阿芝碰上了刚上来的立豪和阿风。她走过去挽住立豪的胳膊,问阿风,“你今天不用飞,怎么还来公司?”
“我找金泽有事。”
“是这样啊,我刚才在里面好像有看到他。”阿芝笑着说。
立豪也笑了笑,“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开心似的?”
“当然开心啦~”阿芝捏了捏手腕,“你们不知道,我刚才在里面狠狠修理了丁慧慧,不知道心里多痛快!”
立豪和阿风对视一眼,“女人的战争,ok,我想这个问题我们两个大男人不方便问。”
阿风耸耸肩,“对了,你们两个待会儿要一起飞,我这个高瓦电灯泡就不照着你们了,我有急事找金泽,先走了,bye……”
阿风托了金泽帮忙找日本的航空公司查乘客的登机记录,希望可以尽快查到若琳的消息,金泽说大概今天上午日本那边会传真给他,只是阿风等不及,自己先过来了。可惜,金泽没在办公室,打电话也没人听,他只好在公司里转转,顺便碰碰运气。
在休息区那里也没有找到金泽,阿风只好接着在公司里转悠,终于还是在技术控制中心那里找到了他。
阿风气喘吁吁地问:“金泽,怎么样,日本那边有消息没有?”
金泽看他这么急,从身上拿出一张折起来的传真递给他,“日本那边显示的是这里,不知道若琳会不会一直在那里逗留。”
阿风接过来打开一看,微微一笑,“她一定在那里,谢谢你啊,金泽。”
阿风向金泽道了谢,立刻去服务前台那里订机票,然后直接开车跑回家收拾行李。
他动作很快,回家不到一个小时就把行李准备好了。
邢佳美和唐璜两夫妻看着他们儿子拖着行李下楼,惊讶地问:“你要去哪里?”
阿风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开心,“我要去找若琳!”
唐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你工作怎么办?”
“我不管,这次我一定要找到她,在她身边陪着她、支持她,我决不能让自己再后悔!”
“哎呀!儿子去追自己的真爱嘛,你就不要罗哩罗嗦了!”邢佳美拍了拍自己老公,然后对阿风说:“儿子,老妈支持你!”
“嗯!”阿风笑着点头,“工作的事,让我哥帮我搞定,我走了!”他说完,毫不犹豫地拎起行李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