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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继续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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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原来呀。

孙转男和聂博钊结婚之后, 俩人到了石油基地,因为正好不远处就是木兰农场,而孙转父母又生的儿女众多,当时又是五八五九大饥饿的时候,为了不被饿死,一家人就整体迁到了不远处的木兰农场。

孙转男是个事业型的女人,兼顾了工作,就无法兼顾家庭。

总之, 争争吵吵的,但俩人都要上班,就不得不叫岳母带孩子。

而孙母脾气又不好,饭作不地道不说,孩子也带不好, 聂卫民一岁的时候, 她都能跟他吵起来。

为了这个, 聂博钊想着生一个就不生了,谁知稀里糊涂的,就又有了二蛋。

等二蛋生完,他一直很谨慎, 办事儿都是戴套的,但没过多久,就又有了三蛋儿。

等三蛋出生后,这不才一年,聂博钊偶然一次回家, 就发现岳母竟然悄悄摸摸的,在往避孕套上戳针眼儿。

为着这个,他和孙转男大吵了一架。

孙转男原本那天不该陪工程师们下基地的,赌着气就走了,结果司机是个新手,在沙漠里没注意横风,一个翻车,全栽沙窝子里了。

然后,孙母率着自家几个闺女女婿,并她的宝贝大儿子孙大宝,还有木兰农场一帮老乡。围攻聂博钊,围攻基地,最后非但整个儿要走了孙转男的抚恤金,还把三孩子每个月的补贴也一并儿就给拿走了。

也是为着这个,聂博钊才不得不把三个孩子送回老家的,因为他和岳母,如今已经是仇人了。

“那家里的被子,孙转男的衣服,鞋子,甚至是锅碗瓢盆,也全是孙家拿走了?”陈丽娜问。

“是。”

简直扫荡的比还乡团还干净,要不是那一行血淋淋的大字,陈丽娜简直不相信这屋子里曾经生活过一个女人。

“这仨孩子不是孙转男生的,是你一个人弄出来的?”

“小陈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既不是你一个人弄出来的,孙转男就算死了,也是他们的母亲,再说了,基地给的抚恤金,凭啥让岳母拿走,这三孩子挨着冻,却连件棉衣也置不起?”陈丽娜反问。

“这个,当时不是正好闹革命嘛,总工为了怕农场的人来捣乱,防碍我们生产,就答应把钱给我岳母……哦不,前岳母了,要怎么转回来,怕还得跟总工商量。”聂博钊说。

陈丽娜想了想,舔巴着一瓣桔子:“得,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来办吧。”

“你?”聂博钊挑了挑眉头,看她吃的那么香,又舔了一下干燥的唇,不相信似的。

“就我,聂博钊,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养孩子我管家,你挣工资给我花,真要闹出丑儿来,你不帮我也行,但不要帮着你前岳母就行了。你要帮她,我立马拿上介绍信就走。”陈丽娜边说,还在拿个擦子擦苹果了,一只大苹果,转眼就叫她给擦成了泥。

这一回,聂博钊没敢说话。

主动请缨,他说:“还有什么要干的,你说,我来办。”

陈丽娜指了指外头:“现在天寒地冻,我好容易挖了大半澡盆的土,打算种点蒜苗青菜啥的,但是澡盆太大我搬不进来,你把它搬进来,放到客厅里,我给咱们种温棚菜。”

好大一只破澡盆,堆在后院的一堆杂物下面,给陈丽娜翻了出来,这东西现在想补已经补不好了,但是她也亟待的要吃菜,添上土,浇点儿水,一冬的绿菜呀,蒜苗呀应该是够吃的。

聂博钊出去一看,澡盆太大,自己也搬不动,终是跑到隔壁,把个肩扛着收音机摇着小天线正在四处搜台听的肖琛叫了来,俩人一起把大盆子给挪进了客厅。

这到了夜里,聂博钊又睡到小卧室去了。

“咋,老聂同志,我是白骨精吗你就非得到隔壁去把自己给冻死?”陈丽娜洗完了脸,往脸上荼着雪花膏,问道。

聂博钊冻的直发抖,坐起来却是义正严辞:“不冷,我真不冷,你快过去跟孩子们睡吧。”

“你心里大概要怀疑我是个苏修间谍吧,你就想想,万一我要把你们的座标给发出去了呢,苏国的直升机不是天天在天上盘旋着,你就不怕我真把基地的座标给发出去,到时候他们前来大轰炸,哗的一声,炸掉一台磕头机,或者直接一个油井,损失得有多大?要万一不小心把你们的炼油厂给炸了……”

聂博钊一个跟斗就翻了起来:“小陈同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求求你闭上嘴巴,过去睡觉。”

“要我不肯呢?”

“你在高中时期交到一个苏国笔友,还接待过俄国考察团,你还能准确认出肖琛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现在连坐标这种军事化的术语都张嘴就来。我能替你瞒着,但你在家里说说也就行了,到了外头,千万要注意言行。”

陈丽娜也是开玩笑,见聂博钊一脸凝重,知道他的脾气,虽说现在一幅中二老干部的样子,但轻易不吓唬人的,连忙说:“行了,我也就开个玩笑而已,你就吓唬我?”

“油田虽然放的宽,但最近中苏边境摩擦增多,边防部队随时会来政审,也会监听无线电,你听点什么没事儿,但不要玩无线电,那东西随时有人监听,真被监听到坐标,边防部队寻到油田上来,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有那么夸张嘛,我也不过开个玩笑而已。”陈丽娜还真有点儿给吓着了。

她上辈子是在内地,剔阴阳头戴高帽子游街,啥苦都吃过,还以为油田会是片净土了,没想到油田上竟然也这么严格?

“行了,边防部队一般不会来的,来也有我顶着。”看陈丽娜给吓的不轻,聂博钊又有几分不忍心。

“你?你是不是也怀疑我?”陈丽娜笑眯眯的,她看见男人脸红了。

嗯,会悄悄儿给她藏桔子,还会脸红,这男人啊,有点儿意思了。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你只要别自己瞎闹就行了。”聂博钊说。

就目前来说,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她她那个笔友的下落,毕竟她一门心思,估计以为自己那个笔友还活着呢。

这样也好,先让她替他带着孩子再说。

陈丽娜看他说的一本正经,一幅义正严辞,坐怀不乱的革命老干部样子,简直要笑死了。

估计他是把自己当苏修间谍,但是又舍不得把她赶走。陈丽娜立刻脑补出一部《美人计》来。

嗯,她是间谍美人儿,他是另死不为所诱的义正严辞的边防干部。

“一起睡吧,我不吃你。”陈丽娜说。

“你把个苹果擦成泥,是为了明天早上吃吗?”聂博钊翻起来,看样子比二蛋还好奇。

她简直跟个田螺姑娘似的,啥也没有的家,愣是能变出好吃得来。

“嗯,明儿早上,我给你们变出一大盆的苹果出来。”陈丽娜笑着说。她不管他,过去睡了。

聂博钊冻的不行,经历了多番的思想斗争,半夜还是悄悄钻回了大炕上。毕竟中间隔了仨孩子,他不碰她,这不就成了?

不比孙转男名字里带个男,性格也跟个男人似的,寒冬腊月脸上也不擦荼一点油膏,他出差时特地给她买来高价的雪花膏,她转手就送给几个妹妹。

陈丽娜每晚睡前总要荼雪花膏,到基地也不过几天,肤色比原来愈发的白皙了。

白天高强度的工作了一天,但聂博钊还是花了很久才能睡着。

第二天一早,肖琛准时出现在聂博钊家门上,来蹭饭了。

今天陈丽娜用仅剩的一点大米熬了粥,依旧烫的软饼子,这倒没啥,中间一大盘掩好的萝卜片儿,二蛋小老虎似的就冲了过去,拣起筷子夹了一片儿,准备要就馍,就听见陈丽娜说:“二蛋,家里有客人。”

聂卫民今天脸洗的干净,牙也捣刷的干净,文文静静的小后生,走到肖琛面前伸手就请:“肖叔叔,请吃饭。”

肖琛从呢子大衣里伸出一只手来:“无功不受禄,小陈同志,这里有几包鸡蛋方便面,你留着给孩子们吃。”

聂卫民哇的一声,但是二蛋却是看也不看方便面,腌萝卜就着热腾腾的馍吃了个香:“妈,苹果味儿的。”

一只大萝卜,切成片儿,先拿盐沙水,再拿糖入味,然后拿苹果汁子腌了一夜,早上起来,当然是苹果味儿的。

这苹果味儿的大萝卜,成功的斗胜了方便面,成了仨个孩子的心头好。

等聂博钊和肖琛走了,陈丽娜拿自己的大棉衣往背上一绑,一背,把二蛋一牵,聂卫民别别扭扭跟在身后,一大仨小就一起出门了。

她今天,就非得把三个孩子的抚恤金给争回来不可。

出家属院的时候,还碰见王姐,她说:“小陈同志,你那法子是真好,一个鸡蛋,温火慢烤,今天甜甜吃了两只卷饼子了。”

一个小姑娘站在王姐身边,甜甜的就叫了声:“陈阿姨好。”

一群孩子围涌了上来,叽叽呱呱的叫着阿姨好。

当然了,石油基地要进个人,审批极其严格,孩子们好久都没见过外来人口了。

而且,才新婚嘛,肯定是要发喜糖的。

陈丽娜也不作假,兜里揣着一把糖,人头有数,一人散了一颗,孩子们迫不及待的拆着糖纸,一颗颗的就把糖给舔了。

这时候,唯独有一个袖子脏脏,鼻涕糊了满脸的小丫头缩在墙角,不抢糖,却是跟在大家身后,捡大家扔掉的糖纸儿。陈丽娜过去,给了她一颗大白兔,一颗花生酥,小丫头吸着鼻涕,说了声谢谢阿姨,转身就跑了。

非常漂亮的小女孩,一双大眼睛,生的非常漂亮,陈丽娜莫名觉得她眼熟。

“那是咱们刘工家的闺女,她发烧了,她妈着急,出去给她找药,大冷天儿在雪地沙漠里迷了路,给冻死了。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多可怜。”王姐说。

陈丽娜看了一眼,也说:“真是可怜。”

可聂卫民三兄弟在老家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儿嘛,因为没妈,总叫人欺负。

你就说聂博钊他十五年不成家,孙转男的妈又那么强势,是个泼妇,这仨孩子要没她,在这石油基地得过的多可怜?

也就难怪,俩孩子都要误入岐途了。

出家属区,不远就是石油基地的办公大楼,当然,整个油田,虽然不属于军方,但也是军事化的管理,外面巡逻的安保人员全是荷枪实弹。

到了办公大楼的门房上,陈丽娜笑着就说:“我是聂工家的爱人,听说这两天咱们基地发工资,这几个孩子的抚养费也该下来了吧,同志,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去?”

陈丽娜问过王姐,眼看基地要发工资了,所以才来要嘛。

聂博钊在基地,虽说没有别的职务,但是工程师,而且他平时为人处事谦和,长的又斯文帅气,门卫一听是他的爱人,还多看了几眼。

“今天发本单位的,明天会计去乌玛依汇外地的,你要真着急,就赶紧去。”门卫说着就把陈丽娜给放进去了。

到了会计室,陈丽娜见是俩会计,一男一女,女的稍年青一点儿,但一看也是有家有孩子的,就专找这个女的:“同志,我是聂工家的爱人,这三孩子的抚养费今天下来了吗?”

毕竟一个基地的人都熟悉,俩会计对看了一眼,女会计问说:“同志贵姓?”

“姓陈。”

“小陈同志,这仨孩子的抚养费是这么个情况,一直以来,咱们单位是商量好的,明天有车去乌玛依,用挂号信寄到楼兰农场,但是给黄花菜,也就是孙转男孙工同志的母亲。你要说把钱转到你手里,这事儿怕先得跟黄花菜和聂工俩人商量,毕竟……”

毕竟孙母为人那叫一个凶悍,曾经孙转男死了之后,北京来的专家家属都没她闹的厉害,到现在基地的人听起来,都还吓的要抖三抖了。

“同在一个基地,同志,想必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要说,既然是仨孩子的抚养费,我觉得怎么地,都该这仨孩子亲自作主,你瞧瞧他们现在这样子,大冬天的连件棉衣都穿不上,我并不是自己想贪那点钱,但我得给仨孩子置棉衣啊。”

陈丽娜今天特地打扮的土兮兮的,自己只穿件半新不旧的花棉袄子,俩小的打扮的整齐着呢,但是聂卫民穿着一件女式的长棉衣,是陈丽娜自己的,长的都快拖地了,大衣服钻风,孩子冻的直流鼻涕。

俩个会计对看一眼,都有几分为难。

陈丽娜也是爽快:“这样吧,孙工母亲拿不到钱要是来闹,你们让她来找我和聂工,这事儿,我兜着。”

俩会计还是为难:“要不,我们请示一下领导吧。”

于是,女会计去请示领导了。

陈丽娜带着仨孩子出来,就在走廊里等着。

“你以为就你凶?我外婆可凶了,哼。”聂卫民气鼓鼓的:“那钱,咱们肯定要不来。”

“小聂同志,想要到钱,你的态度很重要。我问你,你想吃菜吗,想穿着新棉袄出去玩吗,还有,咱们一张大炕滚,你现在也是个大人了,也知道害羞了,洗澡都要捂牛牛了,你难道就不想要一间属于自己的,单独的屋子?”陈丽娜反问。

聂卫民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丑兮兮的女人棉衣,再想想陈甜甜不知道得怎么笑话自己,恨不能立刻扒下来就给扔掉。

可是关于一炕滚,他咋觉得晚上悄悄听爸爸和陈丽娜聊天儿,还挺美得呢?

别过脑袋,他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女会计又回来了。

和男会计俩人小声的商量了一会儿,俩人才郑重其事的,把陈丽娜给请了进去。

男会计清了清嗓音,特别正式的说:“咱们王总共说,抚养费是给仨孩子的,孩子的想法最重要。现在我要问,大蛋,二蛋和三蛋,你们愿意你们的抚养费谁拿?”

俩小的早叫陈丽娜惯顺了嘴,尤其二蛋,声音那叫一个响亮:“我妈,要我妈拿,给我们买好吃的。”

“大蛋了,你说,要谁拿?”男会计问起了聂卫民。

他最恨人叫他大蛋,胀红着脸,憋了半天,说:“我要自己管,我外婆拿了,只会给我二姨三姨四姨和五姨,还有小舅花。”

俩会计顿时就笑了起来,陈丽娜也是噗哈哈的笑:“小聂同志,我问你,你究竟有多少个姨啊。”

“行了,少数服从多数,就让这位小陈同志先管着吧,不过,她究竟怎么把钱花了,又是不是花在几个孩子身上,这个,小聂同志你到时候可以查她的账,这样行不行?”男会计打着哈哈说。

显然,他们也更希望在孙工死后,这笔每个月的抚养费,能落在三个孩子身上。

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这个月的三十块钱,陈丽娜就拿到手了。

不过,出门的时候女会计赶了出来,对陈丽娜说:“小陈同志,我得提前给你打个心理预防针,孙工自己本身就非常的强势,她那娘家妈,更是强势的不得了,她这个月要收不到挂号信,拿不到钱,肯定要来闹,你提前作好准备。”

陈丽娜兜里揣着钱,手里钱着孩子,心中却是真笑:俗话说的好,玻璃难卸还有个金刚钻治了,我呀,就是那金刚钻,专治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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