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支那军的行动整理出来之后,铃木庄六不免有些佩服的问道:“这个支那革命军第五师的师长到底是谁?他干的可真够干脆利落的,哪怕是换了我军来对付这些官军,恐怕也不可能做的比他更好了。”
大庭二郎看了一眼手中的资料,下意识的回道:“是前二十镇统制张绍曾,陆士炮科出身。不过真是他指挥的吗?之前他和吴禄贞在奉天城下表现的可没这么出色。”
森冈参谋长皱了皱眉头后说道:“我们手上的资料就这么多,不过这个第五师的老底子还是当初奉天城下败退的那些残兵,如果是换了其他人来指挥,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所以,应该是张绍曾指挥的作战。
不过这个作战计划这么冒险,只要第一批部队不能顺利打乱清军的部署,他们就会被清军迎头痛击。我们手中的资料显示,张绍曾并不是一个果断的人,应该不会作出这么冒险的作战计划。倒是吴禄贞的性格和这个作战计划很是符合,也许是吴禄贞拟定了这个作战。”
尾野轻轻鼓了鼓掌,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方才语带嘲讽的说道:“不管支那军的奇袭清军计划有多么出色,他们现在也错过了进攻我军的大好机会。
如果昨日这些支那军在冲垮了清军之后就立即向我军侧后发起进攻,那么我们还真要损失惨重,不得不强行把部队从前沿阵地撤退下来。但是现在么,我前沿部队已经转入防御,从毛家店到四平一线又已经构筑起了一道警戒线,现在支那军想要进攻我军后方就不可能再有奇袭的效果了。
而且,根据这些从清军官兵那里收集来的情报显示,这个张绍曾手中最多也就3-4个步兵联队和2-3个骑兵联队,比我们手中的预备队人数高上了不到一倍的数目。这些第五师官兵的战斗力大约和北洋第三协相差仿佛,却又不能同皇军的战斗力相比。
所以,只要这支支那军敢向我军发起进攻,第八师团完全可以挡住他们。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怎样引诱这只部队向我军发起进攻,然后趁机消灭他。只要能够把支那军这支偏师给消灭了,我们正面的支那军也就失去了指望。”
只是其他人并不如尾野这么乐观,比如大庭二郎就忍不住向其提醒道:“司令官阁下,支那军虽然没有及时向我军发起进攻,但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们派出的小股骑兵部队破坏了毛家店到双庙沟的铁路和电报电话线路,我觉得这个行动非常的可疑。我们也许应该有必要派出部队把这支支那骑兵部队驱离铁路线,先恢复了同开原的联系再说。”
尾野大佐心里知道大庭的意见是正确的,但是他手中现在那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去打通南下的铁路线,于是在他看来,这位参谋无疑是说了一句正确的废话。
尾野轻轻咳嗽了几声后说道:“打通南下的铁路线,恢复和开原、铁岭、奉天的联系是一件要紧的事。但是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最要紧的难道不是找到西面那只支那军主力的动向吗?只要找到了对方的主力,并击溃之,南下铁路的交通也就能够恢复了。另外,从现在开始,参谋部可以作一份计划,考虑如何在稳固正面防线的状况下抽调兵力出来,为下一阶段的作战做好准备了。”
尾野这种既想要保持前几日进攻战果,又想尽快歼灭支那军从西面出击的奇兵的想法,就好像一个小孩一手拿糖果一手拿玩具,什么都不想放弃的无理姿态。包括森冈在内的军官们虽然都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说服对方的理由。
在支那军尚没有对日军造成实际威胁的状况下,主张把前线日军全部撤退下来,将之前将士的牺牲付之一炬,就算尾野不反对了,他们中也没有人愿意去面对那些撤下来的日军将士的怨言指责,而这原本应当是尾野该承担的责任。
于是尾野大佐再一次坚持了自己的主张,试图在两个战场上同支那军开战并战胜之。不愿意站出来负担尾野应尽责任的派遣军军官们,只能照着这位派遣军主官的命令,进一步向西扩大警戒,试图找到击溃了清军的支那军主力位置。
而被这些日军军官们念叨的第五师主力其实还在大洼附近,占据了王占元司令部的张绍曾,此时正意气风发的站在第三协留下的沙盘前向部下们布置着任务。
“日本人现在大概还在猜我军到底会向那边进攻,我们偏偏就不如他们的意思。现在我下达命令,第25团去大洼东北面的朝阳村修建防御阵地,那里距离老四平镇约30里,我们放一只部队在这里,我倒要看看日本人还能不能肆无忌惮的继续向北面进攻了。
第28团去东面的鸳鸯树,这里距东北方的毛家店20里,距东方的双庙子火车站16里。我军在这里设立阵地,即可以威胁日军的铁路线,又能让日军不敢不保卫自己的后勤仓库,可谓是一举两得。
然后是伍祥祯,你带着混成第26团去鸳鸯树西面的四合村,到了当地不要展开部队,而是居中策应25和28团。若是日军真的调集兵力进攻朝阳或鸳鸯树,我们就要找准机会吃掉他一部力量。
日军手中现在能够机动的兵力不多,我们每吃掉他一个大队,他就越难以保护住自己的后方,就不得不想办法从北面的战场上抽调兵力。我们和北面战场就好像是两块磨盘,把日军的力量一点一点的磨掉,直到他们再也撑不住现在的摊子为止。”
虽然难以置信的把第三协给打垮了,但是伍祥祯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部下还是不能同日军相比的,所以他并不反对张绍曾的防御性的进攻方式,只是他还是有些怀疑的问道:“师长的安排是妥当的,如果我们能够依托阵地和日军对抗的话,我们还是有信心取胜的。只是,日军要是不上当,不主动攻击我们设立的阵地,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张绍曾看着沙盘轻松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后说道:“不,他们会来进攻我们设立的阵地的。叶参谋长率领的骑兵部队会迫使日军作出这样的决定的。此外,我让你们设立阵地,并不是就让你们躲在阵地后方晒太阳的。你们每日也要派出小股部队去骚扰日军,让日军知道,他们要是不拔除了这两个阵地的话,就休想把兵力调动到其他地方去…”
被张绍曾念叨着的叶声,此时刚刚率领部下伏击了一辆从铁岭向开原方向的列车。看着被炸成两半倒在铁路边沟里的列车,叶声随即向着从沟内爬上来的军官问道:“查清楚了吗?这里有多少兵力,铁岭还剩下多少兵力?”
向叶声敬礼之后,这名军官压抑着兴奋的情绪说道:“这里有日军一个中队的兵力,现在铁岭还剩下不到一个中队的日军,另外就是铁岭日本医院内还着七、八百伤兵,剩下的就是一个小队的日本警察。就是铁岭还有一个4、500人的地方民团,驻扎于铁岭西南。”
叶声思考了片刻,转头向着身边的通信兵说道:“命令张勇带着本部骑兵向铁岭进攻,先拿下铁路附属地;于九江带队封锁铁岭街道,并监视铁岭民团。先解决日本人,然后再同民团交涉,让他们交出武器。如果民团敢出兵支援日本人,那么就坚决消灭之…”
21日下午,从开原逃亡到毛家店的日本人给日军带来了一个噩耗,支那军于今日凌晨攻下了开原,驻守于开原的一个大队日军被支那军所歼灭。
尾野和森冈等日军军官有所预料,支那军也许会切断他们的南下铁路线,但是却没有预料到对方会跑这么远。一开始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支那军的行动到底是什么用意,还是从老四平镇返回牤牛哨的山根中将最先看出了问题,向着众人吼叫道,“混蛋,这支支那军根本不是想要让我军放弃进攻四平,而是打算把我们一口吃下去。”
铃木庄六下意识的反驳道:“这怎么可能,我军在前线足有3万之众,支那军在前线的兵力不过和我们相当,要不是凭借着前期修建的防御阵地,我军可以在野战中对付三倍数量的支那军。他们拿什么吃掉我们?”
山根中将的眼睛都红了,他盯着地图用手指着开原到奉天城的铁路线说道:“我军在四平一线是有3万之众,但是开原以南的兵力连一千都没有。
支那军要是把开原到奉天段的铁路都破坏了,我们和被围困在公主岭的第五师团有什么区别?国内的第二批派遣军还没出发呢?朝鲜难道有援兵可派?就算有援兵,截断了安奉线也足以让援军过不来了。现在可是冬季,我军怎么可能在满洲的冬天在野外长期行军作战?
我们储备的弹药和粮食还有多少?能不能坚持到国内第二批派遣军抵达?”
山根中将一连串的发问,让指挥所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是啊,在这样的季节里,支那军根本不必想着主动进攻,只要能够将他们围困于四平一地,然后拖垮他们就是了。更何况,弹药的数量可是有限的,一旦弹药被耗尽,日军再怎么善战,也不可能用血肉之躯去扛支那军的子弹和炮弹的。
一直低头不语的大庭二郎突然打破了沉默说道:“粮食的话还够半个月,省一点起码能支持20天。弹药的储备量大约够2个师团4-5个基数,但是炮弹的储备量就相当不足了,平均到每门炮的话还不足一个基数。如果我们继续保持目前的阵线,炮弹大约在3天内耗尽,弹药则不会超过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