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川和霍尔瓦特在车厢内交谈了足足一个钟头,算是敲定好了双方达成的协商条件。吴川这边获得了军警部门的控制权和金融事务上自由经营权,而中东铁路管理局依然是霍尔瓦特的天下,吴川保证不再继续侵袭动摇其对铁路管理局的统治。
对于沙皇保卫军这一军队组织,吴川承诺将会控制在4个团之内,铁路管理局则需每年补贴150万卢布给这只军队。对于一年收入还不到2000万卢布,每年盈利略有亏损的铁路管理局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大的手笔了,而霍尔瓦特还答应另外拨付100万卢布给护路军,作为用于补发护路军欠薪和福利的特别经费。
只是这笔钱还没在吴川手上暖和多久,他已经将其中的150万卢布通过康斯坦丁转交给了彼得堡的拉斯普廷等权贵,作为了他们出手帮助的酬劳。
经过了协商之后,霍尔瓦特果然放弃了对于吴川等人的干扰。9月17日中国满洲农业银行终于正式成立,康斯坦丁担任了首任董事长,牛子厚担任了首任总经理。中俄双方各投入了1.5亿银元的实收股本,另外增设2千万银元的虚股,只用作于分红的干股。
吴川和谢尔盖两人各得了150万、100万的干股,剩下的则分配了给了相关的中俄官员,银行总部设立于哈尔滨。几乎在同一时间,东北粮食期货交易市场也在哈尔滨正式开业,一个基本的东北粮食产销网络算是有了一个雏形。
不过吴川很快就把金融方面的事务丢在了脑后,开始一心一意的准备起义的事务了。革命委员会的框架下面,现在已经建立了军事委员会、内务委员会、工业委员会、财政委员会、交通委员会、东北军政大学六个分部。
其中以军事委员会、工业委员会、财政委员会三个大部最为重要,吴川兼任了军事委员会的主席,斯维尔德洛夫兼任了工业委员会的主席,而哈恩则担任了财政委员会的主席。
在军事委员会的下面,则是德国参谋军官帮助革命委员会建立的军事物资后勤管理处,精通德语的朱和中担任了吴川的助手和负责领导这一重要机构。当然,军事委员会还是接纳了不少同盟会成员的,这些大多以留日学生为主的军事委员,更希望由日本留学生来顶替朱和中的为止。
9月18日上午,在哈尔滨车站接到老友张孝准的朱和中,顿时大喜过望的上前给了对方一个紧紧的拥抱,口中还忙不迭的说道:“韵农,可算是等到你来了。有你过来帮我,这下我们可真是要虎生双翼,一飞冲天了。”
张孝准看到朱和中也是很开心的说道:“想不到我兄在短短一年内就把事业做到了国内,早知道这样我年初就不用单独回国了,徒然荒废时日,还不如跟着我兄做事呢。”
朱和中看了看左右的人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咱们先换个地方说话,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张孝准也不推辞,把手上的行李交给了朱和中的随从,就跟着对方向着车站外面走了出去。让张孝准有些意外的是,朱和中带来接他的居然是一辆军人开的卡车。在德国待了近4年的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辆奔驰出产的卡车,只是车厢有了一点改变,除了用帆布做了一层蒙布外,车厢内还放置了两张固定的长凳供人乘坐。
看到张孝准停在原地打量着卡车和开车的俄国军人,朱和中微笑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上车吧,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你这次北上并没有选择错误,这次我们的事业是一定会成功的。”
张孝准到底是上过军校也进过军队的,听了朱和中这话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毫不犹豫的爬上了后车厢,并一把将朱和中拉了上来。随着几人坐上了车后,朱和中敲了敲车头的驾驶室,高喊了一声,“出发喽。”卡车便启动着向东面开去了。
随着卡车启动,朱和中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接着便对着张孝准小声的介绍起了,这边的事业究竟是怎么发展起了的。半个多小时之后,卡车终于开到了香坊军队街,而朱和中此时才不过讲完了自己同吴川在柏林相遇并为其四处奔走的经历。
张孝准能够听得出来,朱和中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又开始在故事里加大了自己的重要性,和他同吴川之间的亲密性。不过上一次他在德国听到朱和中这么极力吹捧一个人,还是在朱和中刚刚同孙先生认识不久,极力劝说留欧同学加入同盟会,服从于孙先生参加革命的时候。
朱和中虽然平日里有些夸夸其谈,但是他看人的能力还是不差的。能够获得他这样不遗余力的推崇,显然这位叫吴川的海外留学生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不过等到张孝准从卡车上下来时,他才发觉自己还是小看了朱和中口中的事业规模。这里明显就是俄军的一个军营,但是看到那些成队成队训练的中国人,他便知道这里应该就是东北革命军的基地了。
在孙文不断的推动推翻清廷的革命行动下,此时南方对于革命已经不再是视为洪水猛兽,在街头巷尾茶馆酒肆这些地方,就没有不提到革命起义等词语的。就如年初的广州起义虽然再次失败了,但是同情革命的民众反而更多了,革命者公开为起义烈士收尸下葬,官府也丝毫没有阻拦之意,这在北方可以说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是即便南方的革命气氛如此浓厚,同盟会也无法公然在一处地方进行集训编练军队,准备推翻清政府的武装暴动。同盟会在南方联络的会党,也不过是临近起事的时候发上一批枪支弹药,完全不要想对这些四面八方召集而来的会党做什么军事训练整编什么的。
可是现在就在他面前,起码就有一个营以上的步兵正接受着正规的军事训练。虽然他能够看得出来这些都是新兵,但是能够让革命党人亲自从无倒有的训练一只人马,也好过那些临时召集来的会党好汉啊。这样的军队才是革命党人最为可靠的武力。
仅仅是看到这些士兵,张孝准就已经确定了自己肯定是要参加这次东北的革命的,他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向身边的朱和中确认道:“这些正在训练的军队,莫不就是为革命准备的?”
朱和中正要回答时,一架鸽式飞机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他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就连天上飞的飞机都是我们的。”
张孝准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认真的向朱和中问道:“这次起义和俄国人究竟有多少关系?俄国人可是豺狼之性,要是让他们插手中国革命,恐怕我们到时有可能是在与虎谋皮啊。”
朱和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和俄国人确实有些关系,不过你且放宽心,我们并没有打算出卖政治利益,当然损失一些新中国的经济利益是避免不了的。
眼下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推翻满清建立新中国后,要如何自强己身,从而一点点的把这些损失的利益收回来。我们先去见见吴主席好了,他现在应该在军政学院内给学员们讲课,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当面问他,他解释的比我强多了。”
张孝准忧心忡忡的跟着朱和中继续往军营中走去了。虽然日本、俄国都入侵了中国满洲,但是在他看来俄国实比日本要危险的多,毕竟俄国是白种人,而日本是黄种人。前者一旦在中国得了势,必然会如那些白种人在世界各地干的那样,把中国人从自己的土地上驱离。
倒是日本乃是列强中的后起之秀,和中国也算是同文同种,虽然日本入侵会损害中国的利益,但是为了抵抗那些白种人,日本总还是要期待中国富强起来与其联手的,因此吃相总要比白人好一些。所以同盟会成员大多亲近日本,认为只有获得日本的帮助,他们才能推翻腐朽的满清政府。
“…满清政府既然无法带领中国走上工业化的道路,也不能对自己阻碍社会生产力发展的部分进行修正,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政府已经死亡。
之前几节课我已经同大家讲过,什么是工业革命、什么是资本主义、什么是殖民主义、什么是帝国主义,那么大家就应该清楚,如果一个国家的政府无法令本国的社会生产力赶上国际社会的平均生产力,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国家处于落后国家的行列。而落后就要挨打,这就是帝国主义的逻辑。
中国想要不挨打,就要推翻一切不适合社会生产力发展的生产关系。从政治制度到社会文化、思想价值观念,一切腐朽而不适合于工业时代的思想和规则都要统统丢进垃圾堆,以争取一个国家独立民族延续的机会。
满清自建极以来从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中国之人,而是认为自己是以满洲之君临中国之朝,故才有:保中国还是保大清之争论;故才有: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这样的无耻之言。
故,若想要使我民族独立于世界之林,使我国家不再受到列强欺凌,使我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我们就非打倒满清政府,建立一个属于人民的新中国不可…”
站在教室外听着室内慷慨激昂陈词的年轻声音,张孝准忍不住向身边的老友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吴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