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书记理亏, 不出面阻拦,大队长也表示过同意, 其他人居然不、敢、阻、拦!
周明愈就带人痛快收集材料回去,家里周诚廉带人挑水和泥, 然后盘炕、修屋子。
同时莫应棠也带着二弟去把崔发忠承诺的瓦缸、瓦盆、柴火等物品用队里的小推车给运回来。
有劳模姐夫和姐姐撑腰,崔宗德敢怒不敢言,只能由着他从大队里拉东西,看着队长憋屈的样子,他们别提多开心。
莫茹则带人去吴婆子家讨债。
现在吴婆子正在家里抹泪呢,诅咒谩骂都没有用,使阴招不但没解恨反而招致更大的破财, 她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压力朝着自己丢过来, 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破财的感觉就如同溺水的时候要逃出生天时候,却被水草缠住脖子,让她无法呼吸。
这是割她的肉啊!
这是要她的命啊!
哭也没用,骂也没用, 打也打不过!
最后吴婆子只得带着伤痛, 咬牙打开衣柜,看着满柜子的棉被、布料和棉花,她感觉被人勒住喉咙一样痛苦。
外面不知道多少贱人等着看她笑话,她们一直嫉妒眼红她,这会看她破财,只怕不知道多高兴呢。
想到破财,被人看热闹, 她开始呜呜地哭。
几个媳妇不敢出声。
大闺女劝她,“娘你还是拿了吧,破财消灾,俺爹都答应的。”
崔红红看她娘那个伤心脆弱的样子,只觉得心口绞痛,她娘,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呢。
她忍不住就冲到门口,看莫茹和莫应熠站在那里等,两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她气不打一处来,立刻骂道:“莫妮儿,你可真够阴的,谁知道那针是不是你扎进去诬赖我们的。”
莫茹轻蔑地瞅她一眼,“方才你不去说,这会儿马后炮管用吗?”
懒得理你!
崔红红一跺脚,“你别得理不饶人,以为我们怕你吗?”
莫应熠:“你就是怕我姐夫和我姐!”
崔红红:!!
她一把抄起墙根的铁锨,怒视着莫茹和莫应熠。
莫应熠第一反应就要护着自己姐姐。
莫茹抓着他的衣领让他不要激动,就算对方拿刀砍过来,她的空间也能护她周全。因为当敌人的武器几乎接触到她身体的时候,她可以清楚地捕捉到敌人的武器轨迹,一下子收进空间。
哪怕敌人绑在身上也不好使,除非长在身上。
要不怎么说是金手指呢!
所以她根本不怕啊。
崔红红看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反而有点嘀咕,试探着用铁锨来戗他们。
莫茹冷冷道:“你够了啊!”
崔红红见她居然敢这样跟自己说话,顿时怒火更加高涨:我没去找你的麻烦,你觉得自己送上门来,别说我欺负你,是你自己找的!
她立刻用足力气,握着铁锨朝莫茹的腿铲过去!
“崔红红!”莫应熠大喊,想拉着姐姐闪开。
谁知道莫茹根本不躲。
然后崔红红自以为要一铁锨把莫茹给铲倒的时候,却被莫茹踩住铁锨一头,随即看着莫茹飞快地一脚,正中她胸口。
“啊――”崔红红毫无防备之下被踹中,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她也不知道是胸口疼还是屁股更疼。
莫茹踩着铁锨,踮了踮脚,把铁锨翘起来拿在手里,“小熠,拿回去正好和泥呢。”
凡是要打她的凶器,全都没收!
刚才那帮婆子带去的什么菜刀、擀面杖、掏火耙,全都被她没收归自己家用。
崔红红被莫茹一脚踹倒在地上,想撒泼耍赖一时间又没回过神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明明有两个莫妮儿粗,刚才是怎么被踹倒的?
莫应熠看她狼狈地坐在地上,一副丢魂儿的模样就哈哈大笑起来,“幸亏我姐夫没来,否则一脚给你踹院子里去!”
听他讽刺自己,崔红红更加生气,感觉一股怒火儿要把自己给炸开似的。
她期盼着莫应龙也给她撑腰,就跟莫茹的男人给她撑腰一样,可惜她左右瞅瞅,也没见到莫应龙的身影。
她顿时很委屈。
她坐在那里想着自己是撒泼哭还是怎么的?
以前不管有什么事儿,只要她觉得受到一顶点委屈就撒泼放赖,他爹娘哥哥们就会给她撑腰,谁也不敢欺负她。
以至于很多人讨厌她超过崔发忠。
这会儿没有男人来撑腰,她又打不过劳模,她的委屈就越来越强烈,感觉比天还大。
她瘪着嘴狠狠地瞪着莫茹,指着莫茹:“你欺负人!”
莫茹:“……”
莫应熠:“哈哈,笑死了,一个在村里横行霸道的黑壮女人,竟然说我姐姐欺负她!哈哈哈。”
莫茹:“……”
崔红红虽然气得冒烟,却也意识到眼下自己无能为力,这莫茹不是莫应龙,不会由着她骂不动手,莫茹是真会打她!
崔红红停止了控诉,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就好像自己不小心摔一跤似的,转身去找她娘。
莫茹还预备着她惊天动地撒泼放赖呢,结果对方还没出招就偃旗息鼓,她也乐得轻松。
过了片刻,赵惠芳领着俩媳妇儿抱着东西出来给莫茹。
随着赵惠芳走出来,屋里传来吴婆子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声――她一个大柜子都被搬空了啊!
赵惠芳把两床棉被,一大卷絮棉,好几块布递给莫茹,“总数只多不少的。”
吴婆子还想把布都剪碎一条条再给莫茹,还是被赵惠芳拦下,求她别在折腾,免得劳模不肯罢休。
莫茹看了看,估计差不多,“谢谢赵主任了。”
她把棉絮给弟弟抱着,自己则捧着剩下的。
还不等他们到家呢,就有一大群妇女过来迎接,其中最抢眼的就是孙建娥。
“妮儿啊,来,婶子帮你接着。”
这几天她一直冷眼旁观,看着莫茹和周明愈跟大队算账,看着他们起冲突,就等着看谁输谁赢呢。
要是劳模不顶用,那她就还是不沾边。
要是劳模赢了,那她就是亲婶子啊!
莫茹看都不看她,坐山观虎斗,出结果了就上凑。
怎么好事儿净你的呢?
孙建娥和另外几个妇女,都是莫树杰本家的婆娘,之前莫树杰夫妻俩被斗的时候,她们一个个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连累,更不会为莫树杰说一句话。
但是现在莫树杰的劳模女儿和女婿回来撑腰,竟然将大队书记和大队长压下去,不但重新评定工分,竟然还能要东西、修屋子,这可是了不起的胜利啊。
所以她们等不及再看情况,立刻就来恭喜,顺便沾点光得点便宜。
莫茹可是跟吴婆子要十丈布、二十斤絮棉啊,他们家家户户都缺棉花少布的,今年几乎都没新衣做,棉被、棉衣都需要添补新棉花,发的那点也不够用的。
现在莫树杰家得了这么多根本用不完!
既然用不完自然就该分给本家妯娌们啊。
莫茹可不会给她们,她冷眼一瞪,“让开!”
劳模的威风可是不容小觑的,拍崔公会、打吴婆子、踹崔红红,这一切她们也都看在眼里,都不是假的!
劳模一瞪眼,那些女人便讪讪的,纷纷道:“妮儿你咋这样凶呢,不知道好人坏人亲疏远近啊,我们也不是姓崔的啊。”
“就是啊,我们也是姓莫的,你本家的婶子大娘。”
“这么多棉花也用不完,我们拿两斤回去把棉袄絮一下。”
莫应熠气哼哼道:“这会儿我们抱着棉花棉布,你们是婶子大娘了,之前我们受欺负,吃不饱要饿死的时候,婶子大娘在哪里?”
“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呢,那不是没办法吗?我们也不是干部,自己家也都吃不饱,还怎么管你们啊。”
“是啊,你们现在棉花棉布用不完,又不是没得用,要是自己不够用,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这时莫应斐过来接应,帮着莫茹把战利品都抱回家去。
到了家,莫茹发现周明愈正领着人忙活呢,和泥的,修房子的,盘炕的,垒灶台的……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
周诚廉站在房顶上帮忙用泥糊秫秸上去,他喊道:“这屋子也就对付一下,还是早点盖新屋子吧。屋顶一点都不结实,我都不敢踩,一踩一个窟窿。”
屋顶覆盖的麦草寿命也就两年,整天风吹日晒雨淋冰冻的,现在开春雪化掉,太阳再一晒,那就更酥脆,简直不堪受力。
周明愈道:“攒上年材料。”
他是穿越人士,对自己原身爹娘和莫茹原身爹娘自然是一视同仁的,他和莫茹努力帮忙盖房也是应该的。
至于可能家里人会不乐意,只要他爹娘不说,他也不多管,毕竟他和莫茹赚的大头都给家里。
周培基对莫应棠道:“有这么好的姐夫,是不是很爽?”
莫应棠:“你们有这么好的兄弟,是不是更爽?”
周培基:“那是的。”
莫应棠就继续和泥,不说话了。
周培基道:“你放心吧,有你姐呢,你姐夫就跑不了。”
莫应棠:“谢谢。”
沈淑君则抱着七七看热闹,莫树杰在帮忙,两人激动得跟做梦一样,根本没想到自从被斗倒还能有今天!
今日的早饭和晌饭是沈淑君去打的,她发现很多或明显或细微的不同,崔公会不见了,另外的炊事员对她虽然态度不好,却也不敢再做过分的事情,更不敢打骂短斤少两。
不过她和莫树杰也犯愁来这么多人,怎么招待人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不说是好饭招待人家,糙饭也拿不出啊。
最后还是沈淑君跟莫茹商量。
莫茹早就盘算好的,根本不用她担心,“爹、娘,你们不要担心这个,小五哥带着吃的呢。”
周明愈等人从食堂支了晌饭来的,就为了不给莫家添负担。
晌饭他们只需要热一下再煮个盐水白菜萝卜就好。
西间炕是好的,锅框也在,现在从大队要回两口锅,直接安上一口用泥巴缝好就能烧火做饭。
周明愈用马车拉来半车白菜、萝卜,这会儿直接煮上一锅,里面加两勺油,再切上几片半公分厚的五花肉片。
油是莫茹的奖励。
肉也是生产队杀年猪的时候,队里给她的福利,督促她来年继续好好拿虫子拾棉花。
她得到的奖励肉都存在空间里舍不得吃呢,这会儿正好拿出来犒劳帮工的。
主食就是窝窝头、馏地瓜、地瓜干,都是各人带的口粮。
等菜熟了以后,一掀锅,就有一股煮白肉的香甜气息传出来,附近的村民们纷纷问道:“肉香味儿,哪里来的肉?”
“好像是地……中农家呢。”
“哎呀,了不得,劳模带肉来呢,不知道俺们能不能分一块。”
“咱们也去帮忙垒墙吧,分块肉吃。”
一群人涌到莫树杰家门口闻肉味儿,馋得口水哗哗的。
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吃过肉,今年过年的时候也只吃骨头炖菜,根本没吃到肉!
这会儿闻到肉味儿,真是恨不得把那肉都划拉进自己的肚子里。
墙外围了一群大人孩子,一个个馋得口水直流,“劳模就是好,有肉吃啊。”
“先锋大队竟然还有肉吃,真是厉害。”
他们大队当然也有肉,可惜他们捞不着吃,都是大队干部们吃。
听说崔发忠家腌腊肉,挂了一屋子!
当然,说的是要给公社干部和县委干部送礼,不是他们自己吃的。
其实谁不知道啊!
当初社员养鸡卖给供销社,大队就来收鸡蛋,收了鸡蛋大队书记、大队长家可堆满鸡蛋了。
社员家用小坛子一年到头腌不了二十个鸡蛋,大队书记和大队长家,人家用大缸腌鸡蛋!
吃不完的吃。
当然,说的是要给公社和县委送礼,好给大队里要救济、补贴等等。
孙建娥见二哥家不搭理自己,知道自己去要也没用,就则在南边草垛边躲着看,遥控自己的儿子小贫农去讨肉吃。
只可惜吃饭的时候,莫茹帮大家伙分饭菜,那肉片一人一片正好,根本没有给外人准备的。
小贫农刚跑到门口就被莫应熠给拦住。
莫应熠虽然也瘦,可比小贫农毕竟大三岁,而且他一向对孙建娥很讨厌,连带着也膈应小贫农又馋又脏的样子。
他看小贫农拖着大鼻涕,时不时就往回抽,看着就恶心,立刻凶巴巴地喊:“走开!看见你就倒胃口!”
对于小贫农来说,莫应熠比其他人都可怕,叉腰瞪眼的样子简直就是凶神恶煞,吓得立刻一个激灵,干巴瘦的身体就一抽一抽的。
吸吸大鼻涕,抽泣两声。
沈淑君看到,就把自己那块肉夹断给小贫农一块,剩下那块给了小儿子。
莫应熠:“娘!”
沈淑君柔声道:“不能那么小气,这么吼一个小孩子,你觉得好吗?这块肉就当赔礼吧。”
小贫农看莫应熠那凶恶的样子,生怕肉肉被抢回去,一边嚼肉扭头就往孙建娥身边跑。
莫应熠看孙建娥似乎有过来和娘套近乎的样子,拉着沈淑君就家去,“娘,吃饭啦。”
他把自己那块肉给沈淑君,沈淑君自然不肯。
莫应熠道:“娘,你不要固执了,我还小,这辈子吃肉的路还长着呢。”
众人:……
虽然肉很香,可莫应熠这样的孩子也让他们觉得很逗乐,尤其周诚廉和周培基,都要把自己的肉给莫应熠吃。
莫应熠瞅瞅自己大哥,决定有骨气一回,大声道:“那可不行,你们可以给我吃一次,又不能总给我吃。我得自己努力赚肉吃!”
说完,他就大口地吃自己的盐水煮菜,一边吃一边说好香,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