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珍听着冯娇娇的话,不敢想,又禁不住不想。
想想那样的日子,有粮有钱,自己还能做主,谁都想要。
可是丈夫能听自己的?和他爸妈分家吗?
等李玉珍回过神时早已没了冯娇娇的身影。
擦了擦脸上已经干了的泪痕,转身进了病房。
一进病房就听到了病房那个男孩叫唤着:“臭丫头,快把你的糖给我扔过来五块!”
李玉珍看到她女儿用被子闷着自己,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瞪了那个男孩子一眼,急忙走到女儿床边:“小丫。”用手轻松的推了推被子里的女儿。
小丫头这才慢通通露出一颗头,看到李玉珍灿烂的笑着:“妈妈,那个大哥哥问我要姐姐给的糖,我没给他。”说着掀开被子让她看了看盖在被子下的糖。
她也是那个男孩称呼这些为糖,她才知道这是糖,比她奶奶给大堂哥的糖好看多了!肯定也比他的好吃。
这些糖怎么能分给别人呢?
她要和妈妈一起吃,还要留给哥哥,爸爸?她不知道该不该给,还是问问她妈妈吧!
小丫在心里默默的分着糖。
“喂,快让你的女儿把糖给我一半,不,一多半!”那个少年又趾高气扬的喊道。
仿佛理所应当的。
李玉珍不敢和婆婆吵闹那是孝道在那儿压着,可是她又不是包子,谁都能吼两声!
“凭什么给你?嘴馋?让你妈买去!”
“凭什么?就凭这不是你的东西!切,供销社要是能买上这么好的糖,小爷还用找你要?小爷和你要那是看得起你!”说完还吹了下前面长了的刘海。
“我不用你看得起我!这些东西是小姑娘给的我女儿,那就是我女儿的!”说完不再理会那个叫器着的男孩儿。
可是男孩儿不愿意放弃,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糖纸包的糖。
说糖也是他猜测的,没见过。
“那你说,要怎样才肯给我?”男孩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他妈几乎想尽办法会给他买。
李玉珍想了想,她们娘俩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和钱,糖又不顶饿,她们可以不吃,卖钱的话肯定卖不了多少钱,如果能换点吃的……
想通了的李玉珍看着那个摔断了腿的男孩说道:“你想要也可以,拿白面馒头换,一个大白馒头换一颗糖,最多换八颗。”剩两颗给两个孩子尝尝味儿。
虽然知道她要的有点狠,可是因人而异,这个男孩,看他的吃喝,应该不差几个馒头,但是她们娘几个有这几个馒头也许能救命!
“你当你的糖是金子做的啊?”男孩气急败坏的喊道。
李玉珍低头没说话,整理着女儿的床铺。
打定主意就这个价儿,她也敢肯定这个娇蛮的男孩如果想要肯定会换的。
男孩看着不说话的李玉珍,怒气冲冲的说道:“一毛钱一颗,我现在就给你钱!你可别不知足啊,供销社五分钱两颗呢!”
李玉珍还是不说话,给女儿倒了点热水,来回摇晃着晾凉,仿佛没听到男孩的话,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活儿。
她也见过供销社卖的那糖,都是硬糖,女儿的这个糖,光看糖纸就让人流口水,肯定很贵!
李玉珍又默默的在心里感激冯娇娇一番。
这就是考验心态的时刻了。
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男孩看着还是不说话的李玉珍气馁的躺在床上不说话。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也许是十几分钟,也许是半把个小时,男孩儿终是扛不住诱惑答应了。
并不是他有多想吃,他想要拿给他看上了的那个女孩,这种稀奇货,县城里买不到的东西,她肯定喜欢!
也许一高兴就答应和他处对象了呢!
男孩心里活动丰富,可是又想到怎样和他妈说?
用一个馒头换一颗糖,他妈就是再宠着他,也得有个好理由!否则肯定不会同意的!
李玉珍听到男孩有气无力的说了声“换!等我妈来了换!”,她心里很内疚,在心里默默的说了声‘抱歉,就当你做好事了!’
而扬忠义这边,冯娇娇走了以后,母女俩也不哭了,妇女坐到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默默的不说话,那女孩坐到了冯娇娇刚才坐着的床上,就问了句‘爸,你哪受伤了?’
扬忠义也不知道他自己哪儿受伤了,只感觉浑身疼。
还是魏国强说了医生的诊断,并说明了医药费是冯娇娇垫付的。
“什么?是那个小姑娘付的?”扬忠义惊呼了一声,挣扎着托起了半个上身,瞪着眼睛问魏国强。
魏国强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那你,你快去把那个小姑娘叫回来,这人情太大了,我可要不起。”挣扎着要起身,被魏国强上前两步按回到床上。
“杨老师,你快躺下。”说着叹了一口气:“这个人情,不欠也得欠着,咱们现在没有东西可以还给人家。”
魏国强早先年间在战乱的时候被杨忠义救了一命,所以到现在杨忠义家倒了,他也不避嫌的还和他家走动,确切的说和杨忠义走动,他实在不喜欢杨忠义这个祥林嫂似的老婆和势利眼的女儿,如果不是他这个女儿,天天招惹是非,杨忠义家也不会遭遇这么大的变故,他也不会被她连累,从街道办到了管理些扫大街的。
想想就气愤!
杨忠义听了气恼的闭上了眼睛,暗恨自己的遭遇。
杨忠义的媳妇儿秦氏,看到丈夫不追究了,终于松了口气儿,她就怕丈夫要面子,要那点可怜的自尊,把家里那点仅剩的东西顶给那个小姑娘。
要她说,人家愿意垫付医药费,帮助他们,肯定是不差钱儿的,他们何必掏光家里最后那点东西?
那可是给她女儿当嫁妆的!
秦氏和女儿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听魏国强说了他们的遭遇,如何进的医院,谁给出钱垫付的医药费。
刚才她进了病房不是没看到那个穿着好看,长得还好看的小姑娘,也不是不知道她是丈夫的救命恩人,是她真的不敢看她,不敢和她说话!
她怕啊!
她怕那个小姑娘问他们要钱!
五十块啊!
除去丈夫偷藏起的那两幅画和两条小黄鱼,她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消这五十块!
那些东西不是能动的!
女儿想要嫁入有钱有势的人家,那些东西当陪嫁,她的女儿才能配的上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
秦氏无比希望她的女儿可以嫁到有钱有权的人家,且,他们家遭遇抄家,全家接受劳动改造后,这种信念更深刻!
只有女儿嫁的好,他们家才能翻身!
她也就不用再扫厕所了!
秦氏低着头,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眼泪,仿佛有天大的委屈。
良久,魏国强看着扬忠义一直闭着眼睛,以为睡着了,正打算走,扬忠义睁开了眼睛。
“国强,你得帮我个忙,帮我找到那个女孩,就这么欠着别人这么多钱,我是真心里不踏实。”虚弱低沉的声音缓缓的说道,下了很大的决心。
杨忠义做了很大的心里斗争,他知道妻女的想法,但是他觉得人不能这样做,他有东西还给人家,没必要让个小姑娘帮他垫付医药费,更何况是五十元呐!
五十元!他们家三个月的生活费了!
就这么欠着别人?不是为人师表之作风!
人不能把骨气丢了……
还没等到魏国强点头,杨忠义的女儿,杨凤梅就反对了。
“爸,你都到了啥时候了,还讲究个啥踏实不踏实?找回来?找回来干啥?你要把,把那些东西给她吗?”杨凤梅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后半句渐渐低了下去,可是眼神却不示弱,那些东西必须是她的,谁都不能打那些东西的主义!
就是那些东西是她爸爸的,也不行!
杨凤梅如个护食的母鸡,站在床边,看着她爸。
杨忠义睥了一眼杨凤梅,对这个女儿越来越失望,一定书香门第的气概都没有,天天只想着嫁个有钱的。
唉,还是认不清眼前的形势啊!
看着魏国强道:“国强,拜托了!你去忙你的吧。”说完虚弱的闭了上了眼睛,不再理会瞪着他的杨凤梅。
躺在床上的魏国强,心里只有一句话。
后继无人啊!
魏国强看着闭眼休息的杨忠义,转头看向秦氏说道:“嫂子,我先走了。”
秦氏低着头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若细看,秦氏的大黑裤子,已经哭湿了一大片。
魏国强已经习惯了,没说话出了病房。
秦氏她真是太伤心了。
丈夫杨忠义竟然还要找那个小姑娘?!
秦氏心里暗恨丈夫的‘不明事理!’
女儿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要用那些东西当嫁妆,他竟然不顾女儿的婚姻大事儿去偿还他那所谓的面子情!
想要骂醒丈夫,可是常年来的惧意让她不敢造次。
不提病房的众人,冯娇娇在医院的小楼里没找到冯杏花,最终在院子里找到了来回渡步,魂不守舍且冻得瑟瑟发抖的冯杏花。
“姐?你这是干啥呢?冻成这样杂不进去?”
冯杏花听到冯娇娇的声音,才回过神,抬起头,看到冯娇娇正走了过来:“你咋出来了?我在这儿等他们就成!”
冯娇娇笑了笑:“这都多长时间了?他们早来了!咱们走吧。”说着抓住冯杏花的一只手塞到了她羽绒服的口袋,帮冯杏花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