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淑兰又叮嘱王守礼, “等你转完户口,记得跟派出所的人说要申请国家经租,到时候把丹娜和小梅的户口也落到这里来。”
王守礼惊讶地张了张嘴, “这样房子就不是我们了呀?”
钱淑兰摊了摊手,无奈道,“你们几个都要转正娘没那么多钱, 只能用这个法子了,就这么办吧。”
王守礼低下了头, 好半天才应了声好。
看着王守礼的背影,钱淑兰揉了揉脸。她总不能每次都让大哥帮她背锅吧?她的钱还是得合理化才行。
还有昨天晚上的事情也给了她当头一棒, 简直太危险了。如果有人经过看到那么多的粮食很难发现不了的。她还是太大意了。
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可偏偏她这样的普通人也有可能会被人跟踪。下次如果换成一个专业人士,比如钱维汉这样的, 她分分钟掉马。她下次一定要注意, 最好是拉上钱维汉, 他这人眼睛毒, 能帮她查漏补缺。
想通之后,钱淑兰回到屋里,正国已经醒来了。钱淑兰拿了床头柜上的水银温度计给他重新测量了一下温度。
“37.8度。还是有点烧!”钱淑兰摸摸他的额头, 拿出本子来记录。
正国歪着脑袋瓜子看着钱淑兰为他着急的样子,心里暖得不行。
到了晚上,正国的体温就恢复了正常。
第二天一大早,医生就通知他们可以出院了。
钱淑兰带着正国先到派出所问问案子的进展。
民警立即满脸笑容地告诉他们最新进展, “人已经被我们逮住了,只是还要再审审,这家伙是个惯犯,以前就掳走许多个小男孩。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钱淑兰点了下头。
民警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想到犯人交待是被这老太太用巫术给踹进海里就觉得这家伙在扯淡,想到那条船也消失无影,就觉得这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犯人一定是有同伙,把船给开走了。之所以这么搞出封建迷信那一套就是为了混淆他们的视听,看来他们还是对他太客气了,一定要再审审。
钱淑兰出了派出所,又带着正国到粮油局。
马车一直停放在粮油局的家属区。
好在有王守礼一直帮忙照顾着。
等出了家属区,钱淑兰到城北粮店。把马车停在门口,缰绳拴在门前的路灯上。
两人进去跟姜玉瑛打声招呼。钱淑兰现在不放心正国一个人待在外面,就怕他再落了单。
“我带着正国回去了,生产队还要干活呢。”
“好”姜玉瑛送两人出来。
这时陈主任从里面走出来,叫住了钱淑兰,要单独跟她说话。
姜玉瑛只好拉着正国到旁边。
钱淑兰看着陈主任,他不会又想要买粮食吧?这么快就卖完了吗?
她正呆愣的时候,陈主任已经从屋里拎着一大麻袋东西,钱淑兰有些好奇地接了过来,低头一看,“这是麦麸?”
陈主任点了点头,“我听玉瑛说你们生产队在养猪,这麦麸刚好可以给你们养猪。这是给你的谢礼。”
钱淑兰弯了弯嘴角,“行,谢谢你!”
陈主任摆摆手,“是我谢谢你才对!你介绍的人真的很实在,价格要得也不贵。以后我有需要还会再找你的。”
钱淑兰点了点头,“行!那我走了!”
陈主任点了下头。
钱淑兰把一麻袋麦麸放到马车上,把正国也放到马车上。给他戴上草帽,开始赶马车。
钱淑兰赶着马车到王家村,虽然一路上也遇到民兵,可看她麻袋里的东西是麦麸也就没有为难,直接让她走了。
马车刚到王家村就看到许多村民在那边唠嗑。人群里跑出一人,跑到近前才发现是钱维汉,他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拉着她就往养猪场里跑,“你到县城待这么多天是不是把猪给忘了?”
钱淑兰一拍脑门,可不是给忘了吗?
不过她就算记得也没用啊,她根本走不开。
“猪草吃完了吗?”
钱维汉从昨天开始就急得不行,嘴里都开始起燎泡了,重重点了下头,“可不是嘛!那些猪嘴被好东西养叼了,那些粮食根本不爱吃。这饿了一晚上,刚刚才开始有了吃的迹象。”
钱淑兰喊住他,“你先去开拖拉机”
钱维汉胡乱地点头。
钱淑兰回去把马车上的那袋麦麸拿下来,招呼村口的人帮她去还马车。让正国自己先回家。
然后坐着钱维汉的拖拉机开始往外村走。
走了大概十来争钟,把拖拉机的车厢填满了猪草才回来。
拖拉机刚开进养猪场,负责养猪的人赶紧跑过来抱猪草回去喂猪。
何翠兰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找钱淑兰让她评评理,“三弟妹,你说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猪草没有了,我让他到别的生产队收,他死活不去。猪都饿得嗷嗷叫,他愣是装不知道,在那边装死人。你说气不气人!”
钱维汉被她当众人骂有些下不来台,钱淑兰心虚不已,这事不关钱维汉的事呀。她一把拉住何翠兰的手,“大嫂,我跟你说,我去县城办事,我们家正国差点被人贩子拐走了。”
何翠兰果然被吸引住了,早忘了猪的事情,赶紧问,“怎么回事?”
钱维汉也顾不上羞窘,赶紧凑过来问,“孩子怎么会丢了呢?你们大人是怎么看孩子的?”
钱淑兰便把事情说了一遍。
其他人都开始唏嘘不已。
“我还以为咱们国家太平了呢,咋还有这种事情呢?”何翠兰跺了跺脚,想起小的时候小伙伴们被卖的事情,心里就对那些人贩子气得不行。
钱维汉瞅了瞅四周,朝她瞪了一眼,“你胡咧咧什么呢?当心被人听了去。”
何翠兰猛然间醒过神来,忙闭嘴。
钱淑兰见两人不吵了,对钱维汉使了个眼色,拉着何翠兰开始问地里的事情。
“我看这天还得糟糕。我家新打的井水越来越浑了,我看这水位又开始下降了。”
钱淑兰心一沉,这是干旱加重了呀。今年一直没下过雨。所以他们这地方会是大旱吗?
回到家里,家里人全部围过来,问东问西的。孙大琴也从外面咋咋呼呼地跑过来,看到婆婆回家兴奋得不得了,“娘,你知道吗?听说工作组的几个人被人带头打了一顿。”
钱淑兰一脸惊讶,“你听谁说的呀?”
去了县城之后,钱淑兰才知道,不仅仅只是公社的人被工作组镇压,连县城也是。郭县长和潘书记的工作都已经被停了。
所以工作组的权力这么大,怎么可能会有人敢打他们,这些人怕死的很,出入都是带着民兵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事是真的,我听说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你说说这些人的胆子可真大呀。”孙大琴啧啧出声。
钱淑兰心里叹气,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谁愿意干这么掉脑袋的事呢。
“后来呢?人抓着了吗?”
孙大琴摇摇头,“没有!你说这些人也太厉害了吧?居然一点痕迹也没有。我听说他们是分为两组,用一组人引开那些民兵,另一组人专门跑上去打,这种方法好像叫。。。”她苦思冥想,突然灵光一闪,一拍巴掌,“叫声东击西!”
钱淑兰眉头紧皱。引开民兵?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这些民兵可是有枪的。如果追急了,可是会直接用枪射击的。
没有专业身手是不敢轻易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的。
她突然想到钱维汉。他的身手就不错。年轻的时候就立下过战功,要不是因为身体残疾,说不定还能捞个将军当当。
自从他吃了那长寿丹,身体比年轻时还要厉害。所以会不会是他?
她也顾不上吃饭,直接跑出家门去找钱维汉。
钱维汉正在养猪场那边喂猪。看着这些猪重新有了食欲,他脸上的笑容一道一道的。
“大哥!”
听到叫声,钱维汉回过头来,朝钱淑兰笑道,“幺妹来啦!”
钱淑兰瞅了瞅四周,见没人,她凑过来小声问,“大哥,你是不是带人去揍人了?”
听到她这么说,钱维汉眼睛微微一眯,眼里闪过杀气,哼了一声,“我只揍他们一顿已经便宜他们了。”
钱淑兰没想到这人年纪这么大了居然还会这么冲动,“你要是被他们抓住可怎么办?”
“没事!我的身手你们还不知道吗?”钱维汉忙安抚她,见她直愣愣地瞅着自己,他也不瞒她,“你走的那两天,公社又召开了会议。除了咱们王家村,其他几个村子的生产大队长全部判了坏分子,批|斗游·街呢。”
钱淑兰愣了一下。
钱维汉重重叹了一口气,眼圈有点红,愤愤不平地说,“明华被关那几天,一天吃喝一碗稀粥,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肋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我怎么能忍!明华这些年一直孝顺我。拿我当亲爹孝顺。我瞅着他那样子我心疼!”
钱淑兰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她从来没有过孩子,从小到大对她最好的是她奶奶。如果她奶奶也被人欺负,恐怕她也受不了吧。估计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
回到家里,王守仁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正国站在边上,孙大琴搂着正国哭得稀里哗啦,“你个没脑子的!你大晚上出去干什么!你奶奶有事,你非得跟着干嘛!你要是丢了,还不得要了娘的命呀!”
正国也是自责不已,皱着脸,承认错误,“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乱跑了。”
小毛驴担忧地看着他。
王守仁气得不行,想揍他又舍不得,自己倒是在那边生闷气。看到他娘进来,“娘,这孩子真是太大胆了!”
钱淑兰摆摆手,“他已经知道错了!他被人贩子关到屋里,吓得半死。再不长记性就没救了。以后咱们都要引以为戒,孩子出去玩,一定要好好看着,别让孩子单独行动。在村子里也注意一点。”
王守仁又是心疼又是气自己,没跟着一起去。
其他人也是心有余悸,实在是太吓人了。差点就要分隔两地了。
一个个全都点头表示赞同。
没过几日。请假回家的曹传正终于回来了。
钱淑兰终于知道为什么曹传正会被养成现在这样不知世事的德性了。
曹传正的母亲看起来很有书卷气息的女人,但是脸上笑容很淡,似乎有点类似于学者,搞学术研究的那类人。
他的父亲脸一直板着,背挺得直直的,眼神清明,有一种包青天的气势。看起来应该是理工科类的老师。多数是常年埋头在实验室的那种。
两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钱淑兰都不敢上前跟这两人打招呼。
不过他自己倒是送上前了,曹父直接伸出右手,“钱淑兰同志,我听说这次我们能过来,你出了不少力,真的很感激你的帮忙。”
他这么严肃的表情说着这么郑重的话,倒让钱淑兰受宠若惊,好像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忙伸手握住,“不用客气!我也是瞧着你家这孩子性子还挺好。”
曹父瞪了曹传正一眼,“犬子顽劣一定给你们生产大队添了不少麻烦。”
钱淑兰松了手,瞅了瞅四周,见众人一脸蒙圈,她小声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文绉绉的说话,你不怕被人告了呀。”
曹父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显然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曹母似乎没有曹父这么刻板,朝钱淑兰道,“大姐,真是多谢你了。我们家老曹这性子有点古怪。我说了多少次都没用。以后可得改改了,不会说话你就别说。”
曹父嘴抿得紧紧的,有点委屈。钱淑兰看着这么严肃的人突然做出这种幼稚的动作,她憋得肚子都要疼了。
王守泉带着社员们给他们安排到学校那边,“现在树没法砍,只能委屈你们二位住到学校那边了。”
曹父这次没说话,曹母代为回答,“行啊!我们不挑的,能有个地方住就行了。”
钱淑兰和王守泉带他们去。并且给曹母说些村里的事情。
曹母顿时松快不少。脸上也有了点笑容。
等钱淑兰从学校里出来,社员们全都围过来问东问西。
七嘴八舌得吵得她脑仁疼,她举起手,朝大伙道,“这是我们特地从大学里请来的老师专门教我们的孩子的。请大家一定要督促自己的孩子多多努力。”
大家一听是大学老师全都惊呼起来。
王立贵却是直接黑了脸。有这两个大学老师还有他儿媳妇什么事!
她是不是专跟他作对呀。
很快进入九月,正国和小毛驴到县城中专学校报道去了。
王家村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始浇地。
这次种的粮食是玉米和红薯。因为土地已经干裂,哪怕这两种作物都是耐旱作物,想要大丰收也得要浇水。
大家为了自己的肚子都打起精神开始下地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