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和尚哈哈笑了起来:“二郎啊二郎,长安一别,你还是老样子没有改啊!”
听他这话,我有点茫然:“你是谁?我认识你么?”
大智和尚嘿嘿笑起来:“你我不但认识,而且还熟悉得狠呢,你忘记你在官道上脱我的裤子了?”
我脑袋嗡了一声,回忆里突然涌现出一个人来,我全身的血几乎都凝固了:“你是野狐狸?”
大智哈哈笑道:“二郎你记性不好,就算你记不得我的脸,起码也应该对我这眉毛有印象啊,对!原来长安那些厮给我取名是叫野狐狸,但我的法名其实是大智,不过你要喊我野狐狸也是可以的。”
我抽出腰间尖刀,准备朝他扑去,但不知怎么,我身体忽然变得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脑袋也开始发晕:“你这秃驴给我下药了?”
野狐狸笑道:“我不给你下药,我们能够有这样愉快轻松的交谈么?你不要大力挣扎,越挣扎这药效越挥发得快,你会晕倒的。”
我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额头上的汗水也交相流了下来,我望向纯洁和尚,那厮居然也是一幅阴险的笑容,和我当初看到的淳朴完全不同。我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慢慢的积攒力气,我准备在晕倒之前给那家伙致命的一刀,即便我死也得拉他垫背。
让人绝望的是,我的手越来越没有力气,身体也软绵绵的好像一团棉花,根本无法朝他出手。
这时候那纯洁和尚小心翼翼地靠近我,突然一把将我手里的尖刀抢了过去,交到野狐狸手中,野狐狸将尖刀放在桌子上笑道:“算了吧二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放心,我给你下的不是毒药,而是暂时使你失去功力的困龙散,你放心,等这事情过了我会放你的,再说了,这药也没有什么坏处,等你恢复之后它还能增加你的力量呢。”
我慢慢镇定下来,心跳也不那么快了,虽然身上仍然是软绵绵的非常不舒服,但好在我的神智还算清醒:“野狐狸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为什么要私藏逃犯?马长海他们是不是你杀的?”
野狐狸端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怎么跟你说呢,这事情一言难尽啊,不过目前我可以跟你说,鱼玄机的确是在我手里,马长海他们也是我杀的,不过他们必须要死,这个怪不着我,要怪只能怪他们倒霉吧。”
我冷笑道:“你屠杀朝廷命官,被抓到也难逃一死!”
野狐狸道:“这个用不着你提醒,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要是你惹我心情不好,我会杀了你哦。”
我愤愤道:“你以为老子会害怕你这下三滥吗?告诉你爷是死过几次的人了!”
野狐狸笑了起来:“二郎不要着急,我和你开玩笑嘛,你我是故人相见,不要搞得这样紧张才好。”
我怒道:“谁他阿娘和你是故人?在我眼里,你只是一条犬!”
野狐狸漫不经心地道:“犬也罢,人也罢,你就不关心关心我到底为什么要劫走鱼玄机?”
我冷冷地道:“你这秃驴肯定是收了温小安的钱,或者是受了李忆之托,所以才干这下流的勾当。”
野狐狸笑道:“二郎谬也,亏你在长安查我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老衲是个什么样人,你真是好失败呀,我来告诉你吧,我此番救走鱼玄机,一不为钱,二不是受人所托,而是另外一番事故。”
我冷冷问道:“你这和尚该不是喜欢上了鱼玄机吧?”
野狐狸哈哈大笑:“鱼玄机虽然艳绝天下,但老衲却是不喜欢娘子的,我此番救她,是想挽救长安一场浩劫。”
我冷笑道:“她不过只是一个道姑,和长安浩劫有什么相干?她能掀起多大
的风浪?”
野狐狸笑毕,抚摸着自己的长眉毛道:“个中奥秘,解释起来实在太过复杂,等我有机会给你说说吧。”
我正要说话,野狐狸却吩咐纯洁扶我去休息,我准备推开纯洁的手,但居然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我扶了起来,看着他在我脸上蒙了一层湿漉漉的东西。
那家伙将我扶起来之后,茅舍里又走出一个小僧,他推着一辆小车,然后两人将我扶到小车里坐了,我正要开口说话,纯洁和尚在我脑后点了穴位,使我无法声张。
两个人推着我的小车走到花丛的小道上,路上那小僧又给我蒙上了黑纱,使我目不见物。我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感觉到小车在路上行进了很久,我听到和尚们做早课的声音,听到路上有和尚给纯洁打招呼,经过了很久,我闻到了浓郁的汗味和脚臭味,然后我感觉到小车在往下滑行,四周的温度也骤然下降不少,而且感觉到自己行进在一个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宛如地下通道一般的地方,因为小车木轮声变得特别的清楚,而且我们的呼吸声在周围回荡,假如不是地下通道的话,断然不会是这样音响。
在地道里行进了半天,小车停了下来,蒙在眼睛上的黑纱也被扯开,我发现这地方真是一个地道,不过这地道里居然还有个暗室。
暗室里有床有窗,窗外也有光线,不过那光线是垂直下来的,说是窗都不太像,它只是一扇窗户的样子,窗外面则是一块小小的洞穴空地,空地长宽不过七尺,空地上面是一个垂直的小洞,走到那空地上仰头望,只看到那小洞只有两尺宽,洞壁光滑如镜笔直朝上,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磨出来的,光线就从头顶遥远的小洞泄漏下来,淡淡的天光照耀下,暗室多少有了些光线,而在窗外那空地上居然还有些盆栽的植物,那些植物我大都认不得,不过它们枝繁叶茂的看起来甚是翠绿可爱,发散出异样的香味。
暗室里除了一张床,还有一个书架,一个书桌,一张躺椅。书桌上居然也有文房四宝,书架上也堆了一些书,不过看那些书轴摆放得乱七八糟,想来在这里居住过的人也是个懒鬼,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有一道铁门将我关在其中,看起来这地方就是他们修建的一个地下监狱。
纯洁和尚将我扶下小车之后,将我款款的放倒在床上,然后对我道:“施主你稍休息一下,体力会慢慢恢复起来的,不过你千万不要使用太大的力气,这药的威力很大,假如你用力过猛会晕厥过去。”
说完这些话,他按摩我脑后的穴位,我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你们这是打算将我关起来吧?”
纯洁对我行礼:“施主请不要见怪,你在这里呆一段时间,等上面那些人离开了我师父会安排你出去的。”
我恶狠狠地道:“假如你们把我放出去我一定会报复你师父,现在你们最好是把我杀了!”
纯洁笑道:“施主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我师父是个好人怎么可能杀你,不过你以后自然就明白他的心意了,再说了你根本不可能杀得了他?”
我冷笑道:“莫非你师父是神仙杀不死么?”
纯洁很认真地点头道:“我没有跟施主说笑,没有人能杀死我师父,他的本事高得很。”
我正要说话,纯洁却道:“施主你先休息吧,我们得先上去了,上面还有事情要忙呢。”
说完这话,他就和那小僧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却弯腰锁上了那道铁门。我拼命挣扎着爬下了床,全身软绵绵的,勉强走了几步也仿佛身在云端,我又是羞愧又是愤怒,心里怒号着一定要杀了野狐狸一定要杀了这个下药的秃驴!
走了半天我实在无法控制身体的无力绵软,于是就栽进躺椅里躺了下来,慢慢地打量四周,寻找逃跑出去的方法。开始一进来的时候我就打那个窗外洞穴的主意,但是那洞穴越往上越变得小,根本无法钻得出去,况且洞壁光滑得连蚊虫都站不住脚,更不要说是一个全身乏力的人了,就连那铁门也是沉重不堪,连推一下都费力。我长叹一声,只好告诉自己这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这一天非常难过,从洞外的天光可以判断白昼或是黑夜,我就这么宛如一个病弱的老人般躺在椅子里,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穴里缓慢地消磨着光阴,这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我万万没想到白云寺的方丈居然就是野狐狸,这也难怪,他溜到这地方躲起来,我们肯定是找不到他了,不过这秃驴到底为什么要救鱼玄机呢?他口中所谓的长安浩劫是什么意思?
这些事情宛如波浪般拍打着我的脑海,砸得我脑袋生痛,这些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因为野狐狸的存在就是一个悬疑,他送还给圣上的玉碗是悬疑,那玉碗里呈现出来的内容是悬疑,玉碗真正的主人也是悬疑,这些悬疑的事件集中在一起就成了一张无比巨大的网络,而我就是困在其中的虫子,野狐狸就是那只恐怖的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