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横飞的六股河阻击战,第六天结束,六个骑兵旅的到来,让唐秋离可以部署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这个计划的要点是,在山海关牛心山一带的有力地形,布下伏击阵地,利用从六股河撤退下来的十几万部队,为左翼,随后赶到的十一个野战步兵旅和炮兵旅为右翼,组成一个巨大的埋伏圈,把关东军南下部队,全都装进去,这是过山海关的关东军必经之路。
计划一开始,遭到冯继武的激烈反对,冒险,太冒险,关东军南下部队,虽然经过六天的消耗,最起码还有三十三万至三十四万左右的兵力,六股河撤下来的部队,经过六天的战斗消耗,减员颇多,再加上增援的部队,总兵力不过二十六万人左右,面对兵力远超过自己的关东军部队,这样的包围圈,能吞下日军吗?
兵书有云:“十倍歼之,五倍围之,”以少于日军七八万人的兵力,打伏击包围战,包围圈不比一层纸厚多少,被关东军撑破了口袋,冲过山海关,直逼天津外围,唐秋生、刘铁汉部队,会被抄了后路,整个华北战役就是失败的局面。
况且,二次平津战役时,打板垣师团,选择的战场就是牛心山,吃过亏的关东军指挥官,还能再次上当吗?“用兵不复”,在一个地点,两次伏击日军,这是兵家之大忌,如果关东军的南下兵力,继续赶来怎么办?还有兵力去阻击、打援吗?
所以,冯继武坚决反对这样的冒险计划,他认为,利用六股河现有的阵地,几天打出来的经验,再阻击关东军七八天不成问题,虽说部队的伤亡会增加,可这保险,如果把增援的部队拉上来,关东军这辈子别想越过山海关,几个反突击,把关东军打回锦州一线,都是容易办到的。
唐秋离对冯继武的直言不讳很高兴,这说明,独立师兵团级别的高级指挥官,不再盲目的服从,有了独立思考能力,并能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这些人,将来都是独挡一面的大将,不能什么事情都亲自过问和插手。
唐秋离却很有把握,他抓住的,就是关东军南下部队,急于进关,以解天津之围,完成在平津平原地带,消灭或者重创独立师部队的战略企图,今天白天,关东军部队疯狂的进攻,就更能证明这一点,天津前线来的战报,也给出了理由,天津的日军,已经被压缩到核心阵地,被日军大本营逼急了的关东军南下部队指挥官,就算怀疑在牛心山有埋伏,依仗自己的兵力优势,也会撞过来。
并且,这一仗唐秋离并没有打算全歼关东军三十多万部队,只要重创,就达到战役目的,牛心山伏击,冯继武五个旅部队,从努鲁儿虎山区的突然侧翼打击,刘春六个骑兵旅,锦州西北大红螺山截击,三记狠狠的重拳,关东军南下部队,不死也要吐出几口血,骨断筋折、元气大伤是逃不了的,还有能力和信心,再次南下吗?
这要比在六股河以阵地战,每天付出大量伤亡,用战士们的鲜血和生命,阻击关东军南下要有效果得多,可以最大限度的消灭关东军的有生力量,冒险是冒险,胜算极大,只要第一拳头打得够狠、够猛,不知道有多少伏兵,再加上板垣师团遭全歼的阴影,遇到伏击的关东军部队,第一反应就是后撤,就会为后两拳头创造机会,这一仗必须打,打得关东军司令官,不敢轻易南下,唐秋离充满信心和决心。
他最终说服了冯继武,冯继武又对计划提出了很多细节上的建议,才有了今天晚上的军事会议,呼啸的海风中,两人沉默良久,“继武,一定要掌握好脱离战斗的时间,不要让日军纠缠住,”唐秋离叮嘱地说道,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任务,他不希望冯继武出现任何危险。
冯继武却不大放在心上,打过多少次恶仗、硬仗,习惯了,大约受不了这样离别的情绪和气氛,他连忙告辞,去各个部队检查准备情况,屋子里只剩下唐秋离自己,愈发的空旷,他喊进来通讯参谋,“发电报,询问增援山海关部队,是否已经到达指定位置?”不一会儿,参谋回来报告,部队已经到达牛心山一线,正在等待师长的命令。
“好,命令参战部队,立即进入牛心山右翼,按照原定计划展开,连夜修筑工事,所有的部队,务必做好伪装和隐蔽工作,所有防空部队,在牛心山一带空域,布置严密的防空火力,如果有一架日军飞机,进入伏击空域,我要追究责任,航空队全体,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唐秋离命令到,看看已经是后半夜,外面静悄悄的,撤退的部队,已经在路上,自己也该走了,到牛心山区指挥对关东军南下部队的伏击战役。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隐隐的担忧,倘若关东军后续南下的部队,随后赶来怎么办?本来就是以少搏多,就算来一个师团的日军,自己也吃不消啊,撑破肚皮是小事儿,被打了反包围,一半的家底儿,就交待在这了,继武担心的有道理。
趁着夜色,几辆车关闭大灯,摸黑行驶一段时间之后,直到不能被日军看到的地方,才打开车灯,雪亮的光柱中,一队队战士,肃然的疾跑而过,队列看不见头尾,却听不见一点嘈杂的声音,一辆辆拖着大口径火炮的汽车,都关闭车灯,只能听见马达声,在夜色中向着牛心山方向疾驰。
没走多远,转过一个山脚,对面出现几个戴着袖标的军人,挥舞手中的小旗,拦住唐秋离的车队,一个少校几步跑过来,一把拉开车门,没等卫士问话,他压低嗓音,恶狠狠的说道:“找死啊?车辆行军一律不准开灯,你们没有接到兵团司令部的命令吗?那个部队的,报一下番号,拿出证件!”
坐在前排座位,贴身保护的特别卫队分队长刚要发火,唐秋离捅了他一下,意识到了,整个行军队伍,只有自己的车队是开着明晃晃的大灯行军,犯了纪律,看来,冯继武的保密工作很到位,也难为这些汽车兵了,正是最黑暗的时候,还那么井然有序,十几万人黑夜撤退,丝毫不乱。
这个少校打开手电筒,看了一下证件,一愣,师部警卫大队特别卫队分队长,那是师长的贴身近卫啊,莫非师长就在这辆车上?探头看过去,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唐秋离早就把脸转过去,竖起风衣领子,遮住半边脸,在自己的部下面前违反夜间行军纪律,要是在照面儿,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心里犯嘀咕,这位少校略微沉吟一下,还是记下了分队长的部队番号和姓名等,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警告几句之后便放行了,前排的分队长嘴里嘟囔着,颇有些愤愤之意,身为师长的贴身近卫,到哪里不是备受瞩目和尊崇,那些少将旅长们见了,也打声招呼,却受到一个小少中校的训斥,况且,他自己就是中校军衔。
唐秋离略微一皱眉,却笑着说道:“怎么,心里不舒服了?”特卫分队长一吐舌头,听出了师长言语中的揶揄之意,却不敢再嘀咕,一路颠簸,在凌晨四点左右,抵达了牛心山指挥所,师部直属部队的所有旅长们,都在等待,听完汇报之后,很是满意,负责牛心山右翼埋伏的部队,已经全部准备就绪。
只有从六股河方向撤下来的部队,让唐秋离心焦不已,到目前为止,只有三个旅的部队,到达指定位置,其他的部队,还都在路上,慢,太慢了,眼看就要天亮,还要构筑阵地,进行伪装,十几万部队,需要做的准备太多了,他命令到:“给六股河撤退部队发电报,凌晨五时整,必须全部进入牛心山左翼预设阵地,上午十时整,必须全部完成埋伏的各项准备工作!”心疼也没有办法,时间太紧了。
旅长们都回到各自部队,参谋们也都下到部队,指挥部里,又只剩下唐秋离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梅婷和梅雪离开后,他时常感到一种孤独,也许是习惯了有梅家姐妹陪伴在身边的日子,还是身边没有了女人不习惯,梅雪离开不过两天时间,仿佛已经过了好久,姐妹俩也是,不知道来个电报,告诉自己,她们已经平安到达定边,惦记人的滋味不好受,他自嘲的摇摇头。
天色逐渐放亮,从六股河方向撤下来的部队,已经全部到达指定位置,正在紧张的修筑工事,迎着清凉的晨风,唐秋离登上牛心山主峰,崎岖的山路,两旁绿树青草,带着晶莹的露珠,打湿了他的裤脚,一条浅浅小溪,在山脚下蜿蜒流过,一阵沁人心脾的清凉,让他心神一振,略微昏涨的脑子,恢复清明。
俯瞰脚下,薄雾蒙蒙,一条大路蜿蜒伸展在群山之间,这就是自己选择的伏击战场,用来埋葬关东军之地,眺望绥中方向,云雾缭绕间,依稀听得见“隆隆”的炮声,心下一紧,冯继武和关东军交火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