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部队,要什么没什么,一心发大财的两个师长,对这种费钱、费力,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儿,打心眼里不得意,那些还没有丧失中国人的良知,知道军人责任,被发配到前沿的军官们,只能命令士兵就地取材,勉强修筑了几道工事,盯着刺骨的寒风,看着漳河水,连请求在前沿增加几门火炮,师长都不答应,军官们心寒了,士兵的心也散了。
十一月五日,华北战端又起,隐约传来的隆隆炮声,可把汤恩伯这俩亲信师长吓坏了,连忙请求军团长,立刻调防,汤恩伯还真够意思,紧忙把这两个师换到郑州黄河南岸,战争打了一段时间,光看着山西和山东打得血肉横飞,河南平安无事,安阳更是连个日本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俩师长又后悔了,舍不得安阳这块肥肉,再次请求调防安阳,汤恩伯心明镜儿似的,知道这俩人的小心眼儿,没办法,平时也没少吃他俩的孝敬,再说了,这俩师长对自己那是十分的忠心耿耿,也不好伤了他们的心情,就这样,华北战事打了十几天之后,这两个师又调回了安阳。
来回这么一折腾,明眼人就看出来其中的奥秘,不过,汤恩伯对这俩捞钱能手的指挥才能,部队的战斗力心里有数,一旦打起来,这俩人肯定招架不住,又在安阳的背后鹤壁,部署两个师的兵力,把其亲信部队六十一师、六十七师,和第八军团战斗力最强,最能打的第一三零师部署在那新乡防线,作为郑州的屏障。
这个一三零师,在第八军团,是出了名的能征善战,师长曹光图很有指挥才能,性情耿直,早年毕业于保定军校,是个典型的职业军人,部队也训练有素,可就是不招汤恩伯得意,要不是指望着一三零师在关键时候,为自己拼命,曹光图的师长位置,早就被汤恩伯拿下,换成自己的心腹,用两个亲信师把一三零师夹在中间,暗含监视的意图。
曹光图心里也明白,一到新乡,抓紧整军备战,修筑工事,他是第八军团的老人儿,知道军团长放在安阳的是什么货色,前面的两道防线,只有鹤壁的第五十三师,能和日军拼死一战,师长刘照玉和自己是多年的好友,同样不见喜于军团长汤恩伯。
曹光图在新乡忙着备战,提心吊胆的数着日子,他以军人的直觉判断,整个华北打得烟火四起,河南这么平静,本身就反常,可第八军团上下,捞钱的捞钱,享乐的享乐,一派悠哉的景象,军团长汤恩伯,更是没把战区总指挥唐秋离的命令当回事,如此下去,河南一旦有战事,局面堪忧啊。
他抓起电话,要通了五十三师师部,和好友刘照玉把自己的担心倾吐一遍,刘照玉的看法,和他一致,可两个人在第八军团,都属于被边缘化的将领,要不是部队有战斗力,早就被军团长汤恩伯撵回家了,两人相约,如果日军真的打进河南,即便是剩最后一兵一卒,也要以死相搏,战局的发展,真的被他不幸而言中,载仁和香月清司选择了安阳动手,曹光图和刘照玉,也实践了自己的诺言。
十二月十三日午夜,潜入安阳的日军小山正男特别行动队,借着夜色的掩护,兵分两路,一路悄悄的潜伏在安阳城内四处城门要点,等日军主力开始渡河后,马上攻占城门,为主力部队打开攻入安阳的通道。
一路由小山亲自带领,顺着河堤,往漳河码头方向摸去,本来应该是个上玄月的天,可偏偏被厚厚的乌云遮挡,夜色愈发黑暗和沉闷,远远的,看见一个哨棚,孤零零的立在岸边,还有两点隐约的火头,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谈话声。
小山一挥手,日军特别行动队队员,立即敏捷的依靠在河堤边的黑暗处,就像一条条毒蛇,窥视这前方,懂中国话的日军士兵,大致听明白了前方说话的内容,是两个中央军的士兵,夜里站岗,闲的无聊,在那唠得热火。
“李大哥,这天儿冷的厉害,再有十几天,漳河该封河了吧?”“可不,往年这会儿,早就看见冰碴子老厚,今年不知道咋地!”回话这位李大哥,看来是本地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进了中央军的部队。
“唉,连长和排长还有几个班长,在暖和的屋子里,喝完烧酒,正美美睡大觉那,把咱哥俩派到这挨冻,真他妈的不讲道理!”“道理,你有钱孝敬这些当官的吗?能躺在热乎炕上,不用夜里苦巴巴站岗的,都是能捞钱的主,咱哥俩,没那福气!”说完,一声长长的叹息。
两个站岗的中央军士兵,在那发着牢骚,咒骂着当官的,头对头的吸着烟,似乎微小的火头,能给他们带来一丝的温暖,却全然没有感觉到,一群日军士兵,正在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
忽然,脖子前一阵冷风,剧痛瞬间淹没了他们的神志,弥留之际,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雪亮的匕首,从自己的脖子里拔出,耳边似乎听见,自己颈动脉的鲜血奔流的细微声响,一个个黑影,狸猫似的进了码头,生命的色彩,从两个中央军士兵的眼里消失。
日军士兵摸进一个连中央军的驻地,除了门口的俩哨兵,偌大的营房里,一个哨兵都没有,漆黑一片,全都安然的睡大觉,一阵阵鼾声从屋子里传出来,间或还有梦语的喃喃声,这是他们在人世间最后的话语,日军士兵冷酷的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分头摸进各个屋子。
一阵阵刀锋入体的沉闷响声,夹杂着低沉的惨叫,这是让被子蒙住头,然后被刺杀的痛苦呻吟,浓重的血腥味儿,飘满整个营房,日军士兵拿着滴血的匕首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上、脸上沾满鲜血,活像是地狱出来的恶魔,却都神情兴奋,低声用日语夸耀,自己宰了几头支那猪。
一个连的中央军士兵,一百五十余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被日军屠戮了,码头完全落在小山的掌握之中,一百多条大小不一的木船,让小山认为是天照大神和天皇陛下显灵,格外垂青他的是,竟然有四艘小火轮,还拖着几艘驳船。
在漳河北岸焦急等待的片山浩野,身后是一大群军官,再往后,是数万名全副武装的日军士兵,几万人聚集在河边,连一点声响都没有,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氛,片山不时看看腕上的手表,时针在逐渐往规定的时间,靠近滴答的声音,似乎是重锤,在声声敲打着他紧张而又焦急的心。
片山对小山的这次突袭行动,抱有极大的信心,可河对岸始终没有一点声音,又让他的信心有些动摇,一个中队二百多士兵过去,怎么会这样的安静,会不会是小山他们落入了中**队的陷阱,全军覆没了?
片山等待得心情焦躁,几乎要抓狂,他的全部希望,都在这次行动之中,一阵马达声,从河面传来,片山精神一振,快步走向岸边,小山正男浑身带着胜利的骄傲,大声向片山报告:“报告旅团长阁下,小山特别行动队不辱使命,完成任务!”
片山浩野兴奋的说了一声,“要西!小山君,攻占安阳,你立了头功,此经典战例,可以在全派遣军部队推广,你辛苦了,休息去吧!”小山一挺胸,“旅团长阁下,我的部下还在对岸,小山怎么能懈怠,恳请阁下批准,小山跟随第一批渡河部队,进入安阳!”
片山这回是真正欣赏这个冒险的家伙了,这才是真正的帝国勇士,他看了一眼小山原来的大队长,命令到:“你的大队,第一批渡河,你要接受小山君的命令,明白吗?”最后一句,片山带着恶狠狠的语气,充满威压,这个大队长,已经被旅团长阁下狠狠的赏了一顿耳光加臭骂。
就是这个蠢猪,差点儿埋没了一个人才,耽误了大事,事实证明,是本人慧眼识珠,小山正男不辱使命,才有现在的有利局面,他连头也没回,大声命令到:“登船!”日军士兵按照序列,一队队登上渡船,很快,大小一百多条船,被塞得满满登登,先头渡河的日军,是两个齐装满员的大队,将近四千余人。
那四艘小火轮,在小山的建议下,装载了八辆坦克和两个中队的炮兵,小山的想法是,使用坦克作为突击力量,更能增加皇军的威慑力,给安阳城内的中**队,造成更大的恐慌,他根据在安阳看到的情况判断,以安阳中国守军的战斗力,在坦克面前,不堪一击。
两个大队的日军士兵,顺利的登上漳河南岸,沉睡中的安阳城,不知道已经有一群狼到了身边,战斗是在忽然间打响的,一个在前沿的中央军士兵,起来小解,不经意的抬头,看见黎明的微光下,日军士兵蜂涌而至,瞬间石化,待反应过来,连裤子都没提,掉头往回跑,用瘆人的动静大喊:“不好了,日本人打进来了!”
几声枪响,他的喊声戛然而止,一头栽倒地上,等听到枪声的中央军士兵睡意朦胧的醒过来,日本人已经到了身前,闪着寒光的刺刀,毒蛇一样钻进胸膛,随着枪声,安阳城内躁动起来,枪声响彻夜空。
这座古老的城市,面临一场强加的战火,是命中注定还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