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情报站发来的这份情报,不单唐秋离不明白,师部的众将也糊涂,汤恩伯手里最少还有十几万兵力,怎么防守兵力还薄弱?他回头看看于得水,命令到:“于处长,让郑州情报站,不惜一切代价,搞清楚实际情况。”于得水明白师长的意思,对情报中的“似乎”,以及“不明”等含糊其辞不太满意,他立即赶回情报处。
于得水心里也很生气,汤恩伯联系不上,师长对日军动向的判断,完全依赖自己的情报系统,却给发来这么含糊其辞的情报,真丢人,若是贻误军机,自己的责任可就大了。
唐秋离盯着墙上的地图,越看头皮越发麻,如果郑州情报站的情报属实,这会儿,郑州怕是危险了,河南是中原腹地,郑州更是占尽地利之便,地理位置太重要了,这一手,拿住了唐秋离的脉门,唐秋离心里暗自感叹,载仁和香月清司,不是等闲之辈,几处战场,都打得被动,他们也没有动用手里这支奇兵,的确老谋深算,我是否太轻视他们了?他心里暗暗想到。
郑州,让唐秋离提心吊胆的郑州,日军攻占郑州之后,可以有三个主攻方向,西进可进攻陕西的西安,从侧翼和武乡的山口遥相呼应,夹击太原,亦可取陕南的汉中,兵进四川,或者取安康,进击湖北。
南下,目标直取华中重镇武汉,占领这个九省通衢的长江中下游城市,可溯江而上,攻击西南诸省,可顺江而下攻击南京、上海,从中间把中国一剖为东西两半。
东进,下开封、商丘,直逼徐州,徐州是个眼,北上可和沧州的日军,夹击我三十几万部队,南下,可取南京,攻击上海。
唐秋离看得心里发堵,郑州丢了,自己的黄河防线也就面临崩溃,从各个战场日军的攻击态势分析,日军西进和东进的可能性最大,否则,武乡和沧州的日军,会发动如此猛烈的攻击,明显是策应中路的日军。
南下的可能性不大,以不到十万兵力,企图横扫华东腹地,光是沿途需要固守的交通要点,就把兵力分出去一大半,拿什么攻打武汉?走到武汉城下的,能有几个人。
为了防备日军由郑州西进陕西,夺取西安,他电令黄河河防守备指挥部指挥官孙振邦,率所部四个河防旅,共计三万六千余人的兵力,立即移防河南灵宝,构筑防御工事,准备阻击日军西进。
他也清楚,光是孙振邦的三万多地方部队,顶不了日军近十万人多少天,随即,命令独立师运输指挥部周玉山所部,除留有一个团维持基本的运输保障任务外,调集所属四个步兵团,一个防空团,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灵宝一线,与孙振邦一切组成灵宝防御指挥部。
命令陕西省警备司令部司令官袁景豪,率领所部三个地方警备旅,共计两万两千余人的兵力,立即进驻商洛一带布防,防止日军兵分两路攻击西安。
德州方向,他命令取消突袭天津的作战计划,虽然是一步好棋,可眼下保命要紧,同时,把郑州的危局,详细通报给了刘铁汉、唐秋生和李洪刚他们,把拟用于突袭天津的兵力,在沧州前线确保无失的情况下,南下至徐州一带,和张自忠的苏鲁守备兵团会合,共同阻击意图攻取徐州的日军,抽调多少兵力,德州战役指挥部自行决定。
一连串的命令发出去,唐秋离几乎瘫坐在炕上,浑身酸软无力,他这回把家底儿全都用上了,可谓是“老少齐上阵”,各地兵力抽调一空,自己手里这点兵力,还得盯着武乡的山口,防备他再窜回太行山。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险恶的局势,所有不利的局面,都出现了,沉重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自己的战略布局,就因为一个郑州,而面临全线崩溃的危险,牵一发而动全身,汤恩伯二十三万兵力,守不住有黄河天险卫护的郑州?他满脑子疑惑。
又想到,日军有可能自郑州南下武汉,挣扎着坐起来,准备给南京蒋委员长去电报,提醒他注意武汉北部的防御,“屋漏偏逢连天雨”,没等他口述完电文内容,南京军事委员会发来战情通报,十二月十六日上午七时许,退居外海的日军,从上海、杭州湾两个方向,大举进攻我军防御阵地。
此次日军来袭,攻势猛烈,配备大量远射程重炮,兵力增加约十五万人,上海外围及杭州湾方向,全线发生激战,战况惨烈,首日,日军攻击均被击退,但,根据前沿观察哨报告,日军并未退却,有再次进攻的意图。
唐秋离的脑袋有两个大,日本人这是发疯了,北方战场打得不可开交,又来个中线突破,南方战场,战火重启,也是玩命儿的攻击,这是典型的南北夹击战略,日本人想一战定中国的局势,这一切的爆发点,都在郑州。
不过,南方战场,唐秋离顾不上,也是有心无力,那有蒋委员长的几十万精锐中央军顶着,还有张治中这样的战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郑州战况,可情报迟迟不来,情况不明,叫他如何指挥作战,急得他眼睛冒火。
如果从高空鸟瞰一九三七年的中国大地,江南、华北处处烽烟,炮火连天,中间却一片宁静,历史上,此时的中华大地,除了大西南和大西北,无处不战火弥漫,国府被迫迁都,先是武汉,最终定于重庆,因为唐秋离的出现,堵住了华北日军南下的脚步。
才有现在的南北两条战线的局面,日军倾其全力,南北对攻,实际上,中国的抗日战场,已经分为两部分,南方是以蒋委员长为主的中央军,北方是以唐秋离为主的华北独立师部队,相较而言,唐秋离承受的压力,要比蒋委员长重得多,他是日军的头号敌人。
华北独立师师长兼黄河流域战区总指挥唐秋离,在故县一个简陋的农家小院儿里,心急如焚,把手里能动用的兵力,都布置到前线,再无可调之兵,在北平的日军大本营总参谋长载亲王,娘子关前线的华北派遣军司令官香月清司却笑得很开心。
这两个老狐狸,额手相庆,对于派出不到十万的兵力,攻击安阳、进占郑州,他们原本没有报十分的希望,攻击河南,不是他们俩的主要目标,战事一开始,把注意力放到了西线山西的大同和娘子关,东线山东的德州。
这样做,既不违背天皇制定的,和上海派遣军会师南京城下的总体战略,也满足了陆军有北至南,先定华北,而后南下的最初想法,可谓十分圆满。
岂料,战端一开,首先大同方向打得不顺,阎锡山这个土皇帝,铁了心和皇军拼命,把主力都集中到大同前线,打得你死我活,战事没有一点进展,后来,发现娘子关的晋军守备兵力薄弱,准备突袭娘子关,从东面打开山西的大门,天不遂人愿,被支那魔鬼唐秋离抢了先手,结果也是止步于娘子关前,进退不得。
德州方向,是载仁和香月清司最抱有希望的战场,摇摇欲坠的中国守军防线,只要再加一把劲儿,就能把中**队压垮,哪里想到,处于全面劣势的中国守军就是不倒下,后来,唐秋离调集了援兵,德州战场形势逆转,三十万皇军部队,损失将近七八万人,被迫退守沧州,被压得动弹不得。
虽然亲王殿下亲自领兵增援,也改变不了总得被动局面,闯进唐秋离太行山老巢的山口,两手空空,一点没有取得预期的战果,再耗下去,说不定被困死在太行山区,最终,不得不改变作战计划,从晋南攻击太原,又被阎锡山的十几万晋军,挡在武乡城下,撞得头破血流,也没有拿下武乡。
在华北战场,动用了近一百万的兵力,从十一月五日打到十二月十三日,四十余天的时间,原定的作战计划,一个都没有实现,南下不得,华北处处被动,载仁和香月清司苦恼万分,期间,香月清司多次返回北平,和载仁商讨改变目前被动局面的办法。
形势所迫,他们俩决定启用蓄谋已久的一步险棋,用唯一一支没有动用的部队,进攻河南安阳,打开河南的北大门,直取郑州,从而改变战局,这是一种带有赌博性质的冒险,整个华北的棋局,他们俩的手里,也就有这么一个活子。
对于攻击河南,载仁并不看好,九万多兵力,要面对中央军的二十多万人,兵力对比,处于明显劣势,如果没有南方淞沪战场和杭州湾的惨败,让他对中央军的战斗力,有了新的评价,否则,载仁早就批准实施这个计划了,之所以一再推迟,就是担心这九万多兵力,还没看到黄河,就被中央军吃掉。
香月清司却一再坚持发起河南战役,载仁非常理解老友的心情,华北打成这样,再没有扭转局势的办法,他这个华北派遣军司令官的位置,肯定保不住,哪怕是自己一力维护,也改变不了一败再败的事实。
香月清司却信心满满,一切都源于一个日军中队长的冒险行动,正是这个日军部队中多如牛毛,不起眼的家伙,让香月清司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