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震天,军旗猎猎,赶过来支援是宋希濂的三十六师,相对于廖磊的八十七师,宋希濂承受的压力要小得多,他的阵地正面,没有日军的坦克部队,所有,三十六师打得比较轻松,击退日军多次进攻之后,宋希濂的手里,还有完整的一个旅的预备队没有动用。
八十七师出现的严重情况,让宋希濂的脑袋“轰”的一声,三十六师是八十七师的左邻防守部队,而二七六旅放弃的阵地,就在两个师防御阵地的结合部,宋希濂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八十七师最后一道防线,是万万挡不住日军坦克和步兵的凶猛攻击,八十七师完了,三十六师也没有好果子吃,大家一起完蛋。
他来不及请示张治中,马上亲自带着一个旅的预备队过来支援,而第十集团军的重炮团,也干掉了日军的坦克,宋希濂抓住机会,三十六师的士兵,越过战壕,冲向已经遍体鳞伤,强弩之末的日军,这支生力军的加入,终于压垮了锐气全消的日军。
中央军把日军一直撵到海上,才收兵回到阵地,这一天,被称之为淞沪战役开战以来最痛快,最激烈的一天,共有五万多日军士兵倒在吴淞、川沙河口、狮子林一线的中国守军阵地前沿,一个战车联队全军覆没,两个重炮旅团损失过半,松井石根的上海派遣军被杀得污血横流,尸横遍野,元气大伤。
中国守军第九集团军和第十集团军常风的部队,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中央军伤亡超过三万六千人,但是廖磊的八十七师,伤亡就超过一万五千多人,可以这么说,八十七师被打残了,常风支援狮子林方向的重炮团,损失重炮二十一门,阵亡战士四百六十一人,反坦克枪分队全军覆没。
以此为代价,激战三天,干掉日军超过十万人,如果不是出了二七六旅旅长这个败类,可以说是完胜的局面。
第九集团军指挥部,张治中脸色严峻得可怕,眼中满是怒火,那个逃跑的旅长,五花大绑被宪兵押着,垂头丧气的站在会议室里,看神情似乎不太害怕,在得知八十七师二七六旅旅长放弃阵地逃跑的消息之后,张治中暴怒的摔碎了茶杯,立即命令军法处,派出一个中队的宪兵,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把这个败类抓回来。
这个逃跑的旅长,眼睛已经看到大上海的高楼大厦,脚还没有跨进一步的时候,就被宪兵追上,他的警卫排还想动武,被宪兵当场击毙排长和几个班长,五花大绑的把这家伙连带他的手下抓了回来。
张治中这次召开会议,就是专门处理这个旅长的,有知道其中蹊跷的参谋,悄悄告诉他,此人颇有些来头,是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部长陈果夫的一个远房侄子,能到八十七师当少将旅长,是陈部长推荐的,师长廖磊,是陈部长的同乡,其中关系很是复杂。
廖磊脸色苍白得可怕,神情萎顿,一方面是流血过多,还没有恢复过来,更主要的,自己的部下出了这么丢人的事情,参战的二十万**,只有这个家伙丢弃阵地,临战逃跑,他的心口一阵阵发闷似的疼痛,在这么多的同僚面前,如何能抬起头?
事情的经过一目了然,这家伙就是个可耻的逃兵,因为他,二十万部队,险些全线崩溃,张治中下令,把他拖出去,就地正法,以警示所有部队,这家伙急了,大喊:“张司令,手下留情,看在我叔叔的面子上,放我一马,定当厚报!”
张治中冷冷一笑,看在你叔叔的面子上,给你留个全尸,否则,割下你的脑袋,挂在上海城门,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逃兵的可耻下场,中央军里没有你这样的败类,拉出去!张治中将军很是厌烦的挥挥手。
这是在淞沪战场枪毙的第一个少将级军官,全线为之震动,八十七师师长廖磊自请处分,部下当了逃兵,做师长的当然又责任,张治中对他好言安慰,廖磊在战场上的表现,张治中已经了解,对于这样一员战将,怎能忍心斥责,鉴于八十七师已经丧失了战斗力,调回上海市区休整,另外派部队接替八十七师的防线,据说,廖磊因此卧病在床三个月之久,并不时的自语,“用人不当啊!”
长江口,日本海军第三舰队旗舰,松井石根已经有些痴呆了,他的最后一把利剑,铩羽而归,十余万士兵再也回不到日本,还有那些坦克和重炮,一连串的失败,像是一个粗暴的拳击手,猛烈的击打他,他痛苦的已经麻木。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止一次的问自己,是自己大意还是轻敌,三天的时间,足以颠覆他对中国人的固有印象,这还是他熟悉的支那军队吗?几个师团就能横扫大半个支那,松井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可无情的现实,让他痛苦的发现,自己关于这个东亚病夫的国家,所有的经验都已经过时,他面对的是不逊色于帝国士兵的支那军队,战争必须打下去,可自己手中的实力,还能在发动凌厉的攻势吗?
松井的脸色苍老了十几岁,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朽,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儿,没有理会周围将领和幕僚们复杂的目光,蹒跚着走出去,把自己关在舱室里,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执勤的日军士兵发现,司令官阁下舱室里的灯光,一夜未息。
八月二十六日,一整天,日军没有发动进攻,厮杀了整整三天的海滩,难得的安静下来,得以喘息的中国守军,抓紧这难得的时间,修整、加固工事,补充弹药,运送伤兵,掩埋日军士兵的尸体,滩头阵地上人来人往,忙碌异常,遍地的鲜血,已经被涨潮的海水冲刷干净,海滩又恢复了往日的干净。
只是日军的侦察机不断的飞临上空进行低空侦察,绿头苍蝇般的讨厌,按捺不住的中央军防空团高射炮,一顿炮弹请下来一架,其余的日军飞机,吓得一溜烟似的飞跑了。
苏鲁机动兵团防空旅的高射炮,因为有炮瞄雷达“天眼”,日军侦察机早就在目标之中,只是常风严令,不许开炮,战士们只好羡慕的看着友军打下飞机,常风本能的预感,松井地面拱不动,要在天上打主意,防空旅不能暴露实力,而且他把自己的判断,汇报给了张治中将军。
自从淞沪战场开战以来,华北的日军频繁出动,以大兵团的方式,对独立师的阵地,发动了多次进攻,稍微遇到打击之后,日军马上退兵,隔一天,再重来一次,几天来,日军调兵遣将,三出平津,四下冀西和冀南,忙得不亦乐乎,从怀安、阳原、蔚县、涞源至冀南的保定、河间、沧州一线,均有战事发生,但都不激烈。
独立师各部的敌情报告几乎都一样,日军稍有接触,即行撤退,按照师指挥部的要求,我部固守现有阵地,未作追击,把唐秋离气得牙根痒痒,因为日军重兵集团猬集,各部之间的空隙很小,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战机,弄不好,部队还好陷入日军的包围之中。
日军这么做,也是有把自己吸引在华北,不能分兵支援淞沪战场的意图,不过唐秋离有些搞不懂,一贯崇尚进攻的日本陆军,在华北握有百万重兵,面对独立师十几万部队,不大举进攻,把自己打跑、打散,反倒是搞这些小把戏,日军华北指挥官总不会是脑袋进水了吧?日本人的思维,用正常人的判断,还真猜不透。
在冀西和冀南歼灭日军一部的计划落空,把日军引入太行山区和山西境内的意图,也没有能够实现,山西那位阎长官,手里的几十万部队,闲的发慌,就是不派到河北战场,替唐秋离分担一部分压力,他曾经以北方军分会委员长的身份,发函给阎锡山,并申明利害关系,强调平津战场,实为山西的门户之战。
唐秋离自认为是情真意切,哪知道,此公先是哭穷,大倒苦水,部队没吃没穿,缺枪少炮,几个月发不出饷银,士兵们都没有心思打仗,接着提条件,要这要那,然后才能派出部分兵力,还酸溜溜的说,唐副委员长财大气粗,中央又高看一眼,要钱给钱,要枪给枪,我老汉这是借了你的光儿,唐秋离看完电报,气乐了,再也没有心思和这老兄打交道。
苏鲁机动兵团在淞沪战场上的一切,他每天都会收到详细的消息,相对于华北而言,目前他更关心淞沪方向,吴淞一带反登陆战打得血肉横飞,也没有调动在杭州湾布防的部队的心思,有张治中和二十万中央军,心里踏实不少,他清楚,接下来,秋生哥肩上的胆子更重。
打残了松井,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步,杭州湾一带,将会是淞沪战役第三阶段的主要战场,只恨自己腾不出手来,被一百多万日军死死的钉在华北,否则,一战可解决南线的威胁,北线就好打多了。
他也接到了常风自请处分的报告,对于这个年轻人在淞沪战场上的出色表现,唐秋离多少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高兴,独立师又出了一员能独当一面的战将,损失了重炮和反坦克枪,他当然心疼,不过,常风能打出这样的战绩,再大的损失也值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