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酝酿在两个人心中已久的想法,却彼此从未交流过,因为这种想法太过于大胆,用过去的话来说,这就是造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担系着自己和手下十几万将士的身家性命。
今天,蒋委员长的压力和固执,把他们的命运,更加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双方目光之中的含义,彼此都读懂了,可是,总得有一个人,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杨虎城身上,关中汉子的刚烈,表现出来,他目光炯炯的问张学良:“汉卿,干不干?”
尽管这几年张学良委曲求全,是为了自己手下二十多万,东北军将士的前途和命运考虑,多方忍让,可心底那种东北汉子的豪爽,也未曾消失,两双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一个震惊中外的大事件,就在这里决定了,也许,张学良和杨虎城只是为了自己和手下将士的前途命运,才冒险一搏,可是,他们决定了之后,就注定会在历史上,写下浓重而光彩的一笔。
也由此而改变了历史的走向,和中华民族的命运,注定会被称之为民族英雄,被代代传诵。
当然,这只是个二人心中的想法,如果此时出现其他的重大事件,亦或是蒋委员长改变了主意,事情就不会发展到后来的结果。
可是,历史没有这么多的如果和假设,历史就是历史,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后来的人们,也只能去猜测历史发生之前的事情。
张学良和杨虎城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并没有立即动手的打算,他们还要尽到人事,尽到做为下属的最后努力,向蒋委员长,向他们的领袖,做最后的劝说。
由张学良出面,担当这个角色最为合适,对蒋委员长进行“善说”,最后一次阐明自己的观点,表明自己的赤诚之心,因为张学良有毁家杀父的切身之痛。
十二月七日,张学良来到华清池五间亭蒋委员长下榻之处,正在房间内向各位大员们面授机宜的蒋委员长,听到是张学良求见,心中一阵恼火,他知道张学良来的目的。
对于不再剿共这个问题,蒋委员长已经很厌烦了,不想再和张学良争论,也没有争论的必要,可是,张学良已经到了门口,避而不见,显然不太妥当,何况,还要东北军打头阵。
众人告辞,蒋委员长端坐在大厅,等待着张学良,可想而知,这种心态和情绪之下,双方见面,会谈出什么结果,尤其是双方的立场和观点,都处于极端的对立面儿。
张学良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向蒋委员长进谏的,他是个性情中人,心底顾念着多年的情分,和换帖金兰之交的义气,他的心里还存在这一丝幻想,希望这次能打动蒋委员长,使蒋委员长改变主意,这样,就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张学良的情绪非常激动,刚一见面,就慷慨陈词,历数日本人的种种罪恶,以及企图亡我中华的野心,多年的兄弟萧蔷,互相残杀,却置外敌而不顾,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日本人。
话到此次,触动了心里多年的压抑和毁家之痛,声泪俱下,以至于痛哭失声,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张学良是真正的伤心了,也有更多的无奈和愤懑。
铮铮男儿的热泪,纵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感动,蒋委员长却是越听心里越别扭,外人无法猜测,当时蒋委员长的内心真正的想法,也许是两广事变胜利的余威,让他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
张学良的真情流露,并没有打动他,他粗暴的打断了张学良的话,声色俱厉的斥骂张学良年幼无知,不懂得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受了共党的蛊惑,满脑子赤色思想,这样下去很危险。
张学良收起眼泪,反正是豁出去,和蒋委员长展开激烈的辩论,双方的声音越来越大,言辞越来越尖锐,即便是在外面警戒的士兵,也能清晰的听见屋子里两人的争吵声。
一个下属,和自己的领袖如此情绪激烈的争吵,且用词大胆放肆,这在民国的历史上,也不多见,卫士们躲得远远的,生怕受到不必要的牵连。
那些跟随蒋委员长一起来西安的中央大员们,面面相觑,这种情况下,双方都动了肝火,各不相让,人家是拜把子兄弟,这里的人,谁也没有资格做这个和事老儿。
激烈的争吵和辩论,历时三个多小时,最后,蒋委员长勃然大怒,在他看来,张学良简直是冥顽不灵、顽固不化,就像吃错药,着了魔一样,共党的那套东西,对他的毒害太深了。
蒋委员长忍无可忍,把手中的水杯,狠狠的摔在地上,朝着张学良大声喊道:“张汉卿,现在就是你拿手枪把我蒋中正打死,让你的东北军把我捆去,送给**,我的剿共决心和计划,也绝不可能改变!”
张学良绝望的闭上眼睛,心底涌起深深的悲哀,话已至此,任何的努力,都不可能改变眼前这个人内心的想法,他像看陌生人一样,深深的看了蒋委员长一眼,没有再说一句话。
张学良向蒋委员长郑重的敬个军礼,转身离去,高大的背影,显得那么萧索和落寞,还有深深的悲哀,如果蒋委员长仔细留意张学良转身时,那一瞬间决然的气势,以他的老练,不难发现,张学良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可是,盛怒之下的蒋委员长,已经被张学良的态度,气得失去了理智,那里留心这样的细节,他在屋子里团团转,嘴里连声骂道:“娘希匹,孺子愚鲁,不可救药,不可救药!张汉卿**党的毒太深了,早晚是要吃大亏的!”
张学良带着悲伤的心情和深深的失望,回到了杨虎城公馆,杨虎城正在那坐卧不安的等待着张学良的消息。
见到张学良,急忙迎过去,满脸期冀的看着张学良,张学良默默的摇摇头,杨虎城的一颗心,瞬间沉下来,沉重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杨虎城的内心,是还抱着一线希望的,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也不想走上这条不归路。
可是,张学良的努力,带回来的结果,把他心底的那一丝希望,彻底击碎,也放弃了幻想。
默坐片刻,两人商量了下一步“兵谏”的具体行动安排,这是个极其艰难的抉择,两个人都压上了自己的身价性命,和身后的十几万将士。
商量的结果,由张学良的东北军,负责到华清池抓捕蒋介石,杨虎城的十七路军,负责拘禁西安城内,中央系统的军政大员,以及跟随蒋委员长一同来到西安的中央军政大员。
并解除西安城内中央系统部队的武装,控制飞机场、火车站以及电报局和电话局,封锁西安城内外交通,由东北军和十七路军组成联合卫戍部队,在全省实行宵禁。
大体的部署就绪后,具体的行动时间,尚未确定,一切都在等待一个最佳、最恰当的时机。
平心而论,这个时候的张学良和杨虎城,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如果在这最后的关头,有其他的重大事件,转移了蒋委员长或者是张学良、杨虎城的注意力,西安事变,也许就不会发生,张杨二人此后的道路,会是不一样的情形。
知道蒋委员长在十二月四日,亲自飞抵西安后,唐秋离就知道,历史还是原来的历史,西安事变,不可避免的要发生了。
他马上调整部署,从驻防在保定、涞源、蔚县一带的部队中,调动独立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旅,骑兵第一、第二旅,炮兵第三旅,独立师防空旅,从黄崖洞根据地,调动防空团等部队,共计六万余人,组成南下兵团。
从即日起,立即南下,从山西平陆南渡黄河,经河南省的三门峡,到达陕西、河南交界处的芦灵关一带待命,对外的名义是,参加对陕北共匪的军事围剿行动。
为什么在芦灵关一带驻扎?因为这里距离陕西潼关很近,可随时并进关中平原,西安一带,部队由参谋长冯继武指挥,自己还是留在北平,关注事态的发展。
定边经济特区警备司令部机动兵团立即成军,即日出发,经赶上庆阳,到达陕西彬县一带待命,定边兵团,由独立师副师长唐秋生担任司令,指挥部队。
所有在西安的情报系统,立即全部启动,密切关注西安城内的一切风吹草动,二十四小时和独立师情报处保持联系,随时报告西安的动向。
独立师情报处,随时向他报告西安的一切情报,师部各部门,立即进入战时状态。
留在华北的部队,提高战备等级,一旦西安生变,严密监视对面的日军动向,必要时,可先发制人,抢先开枪,以粉碎日本人有可能展开的冒险行动。
这样,唐秋离在西安附近,集中了定边兵团和独立师南下兵团共计八万多人的精锐部队,可以暂时应付可能发生的东北军、十七路军和中央军发生的战斗。
唐秋离可知道,西安事变发生之后,国府内部和西安周围那股子乱劲儿。
一切部署完毕后,唐秋离瞪大眼睛,等待着那个历史性的一刻,也许是对即将发生的大事件,事先知道,唐秋离比当时的任何一名中国人都要紧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