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日本政府陆军大臣的米内光一大将,可谓是日本的军中宿将,与载仁亲王共事多年,深知这位天皇陛下的御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是个一张嘴,就话里带钩子,一干事儿,就暗藏陷阱的狠角色,一肚子坏水儿,在帝国高层内部,素以诡计多端而著称。
即便是以自己在政治漩涡里打滚多年,打熬出来的丰富阅历,也不敢小看这位大本营总参谋长,与他掰手腕子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栽在这家伙的手里,后果绝对是再无翻身之日!
在大日本帝国陆军内部,自己与载仁亲王,并成为陆军的两大支柱人物,平素里,也是面和心不合,勾心斗角,彼此使绊子、掰手腕子的事情,都没少干过,如果自己不是有着深厚的军方背景,令人忌惮的资历,多年来,编织成的关系网,说不定,还斗不过这个在对支那战争开始之后,才骤然爬上大本营总参谋长职位的亲王殿下。
在面对海军方面压力的时候,两个人能够携起手来,共同压制海军,确保陆军一家独大,但这不能不弥补两人之间的分歧,和不可调和的矛盾,说白了吧,就是谁对陆军有绝对掌控权的权力之争。
其实,米内光一在陈述自己条陈的时候,就时刻警惕着,载仁亲王突然杀出来的一枪,见他始终不说话,也是摸不清这位亲王殿下的真实想法,等自己的条陈都回奏完了,载仁还是没动静,米内光一彻底放心了,他以为,面对远东地区,如此错综复杂的军事局势,载仁亲王也着实没有什么好主意。
毕竟,资历还浅吗,哪能与自己这个见过大风大浪的爬海老鳖相比,不过,米内光一绝对不相信,载仁亲王会看不出自己的小算盘,这家伙,都成了精了,不求他助拳,只要不打横炮就万幸了,幸运的是,天皇陛下采纳了自己的意见,眼看着就要宣布了,如此一来,自己的所有目的,都已达到!
岂料,风云变幻,眼看尘埃落定的关键时刻,天皇陛下来了这么一手,米内光一急出一身白毛汗,可也没有办法阻止,也不敢硬架这个梁子,毕竟,人家载仁亲王的身份,在那摆着呢,大本营总参谋长,除了自己之外,军方的另一个巨头,无论说什么,都是本分之内的事情。
无计可施,米内光一只好暗自乞求天照大神,“不求他站在自己一边儿,只求这家伙别节外生枝就好!”同时,心里也暗自埋怨裕仁天皇,“您说您,不是吃饱了撑的慌吗,痛快的宣布不就得了,还整了这么一出儿,这不是不着调吗!看着我和你老弟掐架,你高兴是咋地?”
面对天皇老哥话里有话的责怪,载仁亲王谦卑的一笑,“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暗自得意的想到,自己一直隐忍不发,就是让米内光一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还采取针对性的措施。
载仁亲王有信心,天皇老哥是不会冷落自己的,论感情,自己和天皇老哥那是一奶同胞,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同根同种,支那人不是有句俗话吗,“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哥不看重自己,还会看重谁?
论计谋和才华,无数次事实证明,自己对局势和判断和了解,要高出米内光一几头来,天皇老哥对自己几乎是言听计从,很多帝国的大事儿,就哥俩商量着半办,其他人,再位高权重,也没资格搀和进来,天皇老哥是不会忘了自己的!
而且,对于米内光一的话,载仁亲王越听心里也是恼火,“这个老家伙,为了一己之私利,为了不消耗自己在帝**界立足的本钱,竟然置大日本帝国的切身利益于不顾,所提出的条陈,看似稳妥,实则,令大日本帝国,失去了一次,永远占领远东地区的机会,甚至是瓜分苏联领土的绝佳机会。”
看着米内光一侃侃而谈,貌似平和,实则内心甚是得意洋洋的模样,载仁亲王就恨得心里直咬牙,憋足了劲儿,把米内光一的每一句话,都掰开了、揉碎了的分析,米内光一侃侃而谈很累,底下,一言不发、绞尽脑汁的载仁亲王,比他更累!
就算天皇老哥得了暂时失忆症,忘了还有一位足智多谋的老弟,载仁亲王也会找机会,跳出来说话,当然,不是给米内光一锦上添花的,任何打着为大日本帝国千秋功业着想的幌子,实则损害帝国利益的家伙,都是自己打击的对象,大日本帝国是天皇老哥的,当然也是自己的,家国一体吗!
米内光一大将的条陈,绝不可取,会误了大日本帝国的,自己心腹手下,大本营作战部部长新野龙昭中将,慷慨陈词,视大日本帝国皇军,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说法,也是满脑袋肌肉,不经思考的莽夫之言,两者皆不可取,载仁亲王自有主张,不过,没到爆发的时候。
见天皇老哥终于想起了自己,载仁亲王一点儿都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反倒是阴沉着脸,一副刚死了爹娘老子的模样,如果有必要,为了表达极度沉痛之状,流下几滴眼泪,也召之即来。
载仁慢慢起身,走到裕仁天皇面前,先是深施一礼,然后,缓缓的说道:“皇兄,诸位同僚,载仁并非没有话说,而是听了各位的发言,尤其是米内君的条陈,臣弟听来,如同五雷轰顶,心神摇动,大日本帝国,面临后患无穷之灾,臣弟是为帝国之命运担忧,沉浸在无边的忧虑之中,一时间,忘了发言,还恳请皇兄谅解!”
“哗——!”举座哗然,如果说,米内光一抛出来的,是一颗炮弹,那么,载仁亲王丢出来的,就是一枚加料的重磅炸弹,炸得日本一干文武重臣们,心旌摇动、目眩神迷,一个个大张着嘴,跟放在毒日头下面的鱼似的,只剩下大口的喘粗气,大脑暂时当机,眼珠子死死的盯着载仁亲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咦?——啊!——什么?”就连裕仁天皇也是被惊得浑身一颤,表情丰富多彩极了,嘴里接连蹦出几个绝不关联的词儿来,“载仁,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裕仁天皇身体大幅度前倾,如同即将捕食的恶鹰一般,目光阴鸷的看着这个语出惊人的弟弟,嗓音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儿水分,还有那么一丝丝颤抖的问道。
包括裕仁天皇在内,所有人的目光,复杂而惊愕,都盯在脸上带着忧思,却泰然自若的载仁亲王身上,陆军大臣米内光一更是气得两眼冒火,差点儿一口血喷出来,“就知道,这个一肚子鬼点子的亲王殿下,绝不会自甘寂寞,哪成想,一张嘴就能杀人啊,我米内光一的条陈,怎么就给大日本帝国,带来后患无穷之灾?”
从哪方面来说,我米内光一都是为着大日本帝国千秋万代的功业着想,按照你载仁的意思,我岂不是成了帝国的罪人,气得五内俱焚的米内光一,恶狠狠的看着载仁亲王,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阴险恶毒小人。
所有人的反应,载仁自然是了如指掌,也没有过多的意外,自己抛出这么一颗重磅炸弹,没有反应那才是奇怪呢,“陛下,诸位同僚,请不要吃惊和激动,米内君,我的话,并不是针对你,而是就事论事,按照正常的思维,米内君的条陈,无可厚非,的确是老成谋国之言,但是,今日之远东战场,却非昔日可以相提并论的!”载仁语气平缓,娓娓的说道。
准备跳起来反击,甚至,不惜在天皇陛下和海军系统那些人面前,暴露出自己与载仁不和的事实,也要将这个阴险狡诈的亲王殿下,驳斥的体无完肤的米内光一,被载仁这一番不带一丝火气,温吞水似的话,弄得有火儿发不出,人家载仁明说了,不是针对自己,还承认,自己的条陈,是老成谋国之言。
如果再毫无风度,跟个泼妇似的,撵着载仁吵,就落了下乘,丢人的,只能是自己,“厉害啊,绵里藏针,让自己吃个哑巴亏,却无法道出来,”米内光一胸口堵着一团气,闷闷的想着。
听见载仁这么说,裕仁天皇的脸色,才回过血色来,长出一口气,心里暗恼,“这个载仁啊,倒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令朕的心神,几乎失守!米内光一的条陈,朕没听出来那里不对啊?”裕仁目光之中的不快,一闪即没,“载仁,朕说过了,有什么条陈,尽管说出来,朕都一力担待了,如果你光是故作惊人之语,而没有实质性的内容,倒是令朕失望了!”
虽然心下暗自恼怒载仁,但是,裕仁天皇也知道,自己这位老弟,向来是诡计多端,这样冒失和没有水准的话,他是不会当众放闲炮的,至于说,哗众取宠,更是用不着,也不是载仁的行事风格,他真要是这样肤浅,朕早就打发他去养老了,无疑,载仁的一番话,勾起了裕仁天皇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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