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深秋的外蒙古夜晚,冷风飒飒,一阵紧似一阵的吹过空旷的大街,外蒙古边防军总部驻地,从外面看去,一片安静,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光,稀疏的亮在大院儿里,大门口也没有增加岗哨,看不出什么紧张的气氛,从外表看,一切如常。
但是,大院后面的几排房间,却是灯火通明,一片繁忙紧张的气氛,不时有参谋军官,脚步匆忙的进进出出,电台的“滴答”声,交织成一曲电波的合唱,内外两场战役,巧合在一起,师长临时指挥部的所有人员,都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谁也不敢懈怠。
师长办公室内,参谋长赵玉和放下电话,对唐秋离说道:“师长,电台室来电话,他们刚刚接到电报,刘旅长的部队,提前半个小时,对苏军发起反击,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送电报,先电话报告,王俊参谋长马上就会拿电报过来!”
面对着墙上,大幅外蒙古地区地图的唐秋离,转过身,眉毛一扬,没有说话,赵玉和带着担心说道:“师长,反击提前发起,应该是色愣格河前线的苏军,有了异常的变动,如果出现不利于我军的因素,是否有必须进行反击的必要?需不需要提醒一下刘弘章旅长?或者,停止此次反击战?”
唐秋离摇摇头,说道:“不必了,临战干扰一线指挥官的部署和决心,是兵家之大忌,我相信刘弘章的指挥能力,直属兵团的两个旅刚一到达色愣格河前线,刘弘章就提出进行反击,仅从这一点,他对战斗的部署,应该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预料在内,敌变我亦变,浅显的用兵之道,刘弘章还不至于糊涂至此!”
赵玉和欲言又止,唐秋离看看他,嘴角带上一丝微笑,问道:“玉和,你对刘弘章组织的这次反击战,最后的结果,是怎么看的?刘弘章能否按照计划,全歼或者是驱逐南岸的苏军部队?”
赵玉和谨慎的回答道:“师长,我个人认为,胜负在五五之数,第一旅和第二旅,长途行军,人困马乏,重装备都留在后面,兵力不比苏军占优势,装备更是处于劣势,外蒙古边防军的部队,面对兵力和火力都占有绝对优势的苏军,接连打了两天,也是损失严重,因此,反击战给色愣格河南岸的苏军部队,以一定的打击,应该能做得到,但战果不会太大!”
唐秋离一笑,没有说什么,这时,外蒙古边防军参谋长王俊上校进来,拿着一份电报,是刘弘章在战斗发起前发来的,果然,电报的内容,证实了参谋长赵玉和的判断,苏军果然有异常举动,但是,战斗已经发起,再下达任何命令,都是于事无补的,赵玉和也就没再提出什么建议。
唐秋离重新走到地图前,尽管地图已经看了无数遍,外蒙古地区的山丘沟壑,河流草原,戈壁荒滩,都已经烂熟于心,他还是看得很仔细,他的内心,并不像外表那样平静,内外两个战场,都牵动着他的心,要说是一点儿都不担心,那是胡扯,还有一件事,也在牵扯着他的精力。
两个步兵师的苏军部队,继续西进,方向直指科布多,距离乌里雅苏台还有七八天的路程,李长江的第五骑兵旅,尾随袭扰,效果不大,苏军增援了一个装甲旅之后,对于骑兵的限制,是非常明显的,加之苏军指挥官吸取了前次被夜袭的教训,不给李长江的骑兵,留下突袭的机会。
迟滞苏军行动的计划,不是很顺利,而从科布多东进的第九旅肖金山部,第十旅方远山部,赶到乌里雅苏台地区,至少需要十天以上的时间,还要提前两天时间,到达预先设伏的区域,展开兵力,进行战役部署,又是时间问题。
唐秋离有些无可奈何的苦笑,此次外蒙古战役,最缺的就是时间,无论是在库伦以北,色愣格河以南地区,围歼苏联外高加索军区部队的计划,还是在乌里雅苏台伏击两个苏军步兵师的战役计划,都逼得部队玩命儿的行军,但外蒙古地区糟糕的交通情况,秋季的几场大雨,极大的限制了机械化部队的行军速度。
就拿巴特尔的四个坦克旅部队来说,还在赛音山达以南地区,与遍地的泥泞和沼泽搏斗,其他的几个旅,包括东指参谋长杨克天指挥的三个机械化旅,也都受困于自然条件,无法快速推进,到达指定位置,否则,以刘弘章和欧阳一山两旅远道之师,兵力和火力都弱于苏军的情况下,自己绝对不会批准这次反击计划的。
但是,战场局势迫使自己必须批准刘弘章的反击计划,将占据南岸滩头阵地的苏军部队歼灭或者是驱赶回北岸,否则,即便是能够在色愣格河南岸,阻击苏军四天以上的时间,前线的部队,也会付出极大的伤亡代价,又是一场不得不打的战斗,惯于使用重兵和优势火力,进行指挥的唐秋离,很是不习惯让部队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去进行战斗。
“叮铃铃!”桌上的那部红色电话铃声,急促的响起来,打断了唐秋离的思绪,参谋长赵玉和拿起电话,“嗯,好的,我知道了,马上报告师长!”
赵玉和放下电话,说道:“师长,调查处沈处长报告,抓捕行动正式开始!”
唐秋离看看手表,九月二十二日凌晨两点整,他忽然放下所有的担心,大笑着说道:“好啊,刘弘章已经开始打了半个小时,沈俊他们又开始了,前后相差半个小时,看来,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夜晚,就让我们几个,在这里等待捷报吧!””
夜色深沉的库伦街头,几处秘密地点的大门,悄然洞开,出现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身影,很快就分散消失在夜色之中,悄无声息的朝着预定的目标扑去。
“外**立同盟”骨干分子,外蒙古边防军第四骑兵旅旅部警卫连班长呼吉图,从喇嘛寺开完秘密会议,悄悄的回到预提军士集训大队之后,合衣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睡意,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漆黑的屋顶,战友们香甜的酣睡声,让他心里充满的烦躁,外面,哨兵不时走动的脚步声,又令他感到紧张。
回营地的路上,非常顺利,在呼吉图看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和盘问,也没有发现,集训营地有什么不一样的情况,一切如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呼吉图的内心,却有着一股强烈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无法解释,总觉得在某处黑暗的角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本来,散会之后,已经是一点多钟了,按照计划,“外**立同盟”的骨干分子们,应该分散离开喇嘛寺,悄悄的潜回各地,但是,库伦的戒严,却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一两个人找机会溜出去,是有可能的,可五六十号人在戒严的时候分散溜走,跟自投罗网差不多。
要是有一个人,被独立师部队抓获,严刑逼供下,保不准把知道的情况,都抖落出去,那参加会议的骨干成员,一个也别想跑,尼木亚道尔吉还没有无知到这种程度,所以,他命令所有参加会议的成员,就在喇嘛寺内隐蔽,等待明天天亮,戒严解除之后,大大方方的出去。
但是,呼吉图不行,他是军人,一旦夜不归宿,没有疑点也有了疑点,所以,只有呼吉图自己,离开了喇嘛寺,但他在翻墙跳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在喇嘛寺的周围,有几十双眼睛,在紧紧的盯着这里,自己的一举一动,没有逃脱掉监视。
凌晨两点整,一阵急促的哨声,响彻在宿舍的走廊上,在黑暗之中,格外的刺耳,丝毫没有随意的呼吉图,一激灵起身,狐疑的支楞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不过,这种深夜紧急集合,是训练大队的家常便饭,不到两天就会来一回,时间也不固定。
哨声惊醒了所有熟睡之中的士兵,大家都默不作声的翻身跳下床来,快速的穿好军装,往外面跑去,呼吉图根本没有脱衣服,就省了这些过程,本来可以第一个出去,但他迟疑一下,故意磨蹭着,伸手从床铺下面,拿出一把偷偷藏起来的锋利匕首,掖在腰间,又悄悄的拉了与他同在一间宿舍的五个同党,急促的低声耳语几句。
这六个人出去的时候,就有意识的站在一起,到了外面大操场上集合之后,呼吉图发现,情况有些不大对头,往常的夜间紧急集合,是摸黑进行的,大家都是老兵,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有急促的脚步声,但今天却不同,几盏雪亮的汽灯,将操场照的亮如白昼,晃得人眼睛发花。
而平时不带武器的教官和区队长们,也都全副武装,脸色严肃的站在队列前面,呼吉图还发现,队列里,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一个个都是虎彪彪的大汉,从他们身上的气息,就能闻得出,是见过血的人,呼吉图的心,忽然紧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