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师直属兵团和外蒙古边防军部队的反击,遇到了苏军的顽强抵抗,色愣格河前线指挥官刘弘章少将,接到各个反击部队,攻击受阻的报告之后,虽然意犹未尽,但他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现在的战场局势,全部吃下这五万多苏军,已经变得不可能。
若是强行攻击,只会增加部队的伤亡,而面临灭顶之灾的苏军,必然会拼死抵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因此,刘弘章放下诱人的想法,果断的向各个部队,下达了脱离战斗,撤回原来阵地的命令。
命令下达到各个反击部队,在各个部队指挥官中间,引起一片轩然大波,虽然眼下部队的攻击受阻,但战场上的态势,对于独立师部队来说,还绝对有利。苏军部队虽然拼死还击,也达到了暂时阻挡独立师部队进攻节奏的目的,但毕竟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两三个小时足矣。
各部队调整一下兵力和火力部署,逐渐啃掉苏军外围防线,不愁吃不到肉,到手的歼敌机会,难道就这样放弃?
外蒙古边防军第一步兵旅旅长王青山少将,首先跳起来,他正打得过瘾,指挥所部一个加强团兵力,围住了足有三个团的苏军,虽然部队也出现了伤亡,同样也攻不动,但这难不倒王青山。
王青山将一个加强团的轻重机枪,调集到一起,组成两个火力集团,准备从两侧,打开通道,将对面的苏军一分为二,再分别吃掉,王青山就不信了,豁出去几万发子弹,打不穿苏军的阵地。
当旅通讯参谋将指挥部的命令,递到他手里,看完之后,王青山的眉毛竖起来了,厉声的问通讯参谋:“你敢确定,这是指挥部刘总指挥亲自下达的命令?如果有误,我亲手毙了你!”
少校参谋一咧嘴,大声回答道:“旅长,我敢确定,是指挥部的命令,如果失误,您杀我的头!”嘴上这么说,心里去嘀咕道:“旅长这是打仗打疯了,军机大事,我敢撒谎吗?”
王青山恨恨的看着不过百米远的苏军阵地,枪口喷吐出火舌,乱飞的子弹在夜空之中,交织成一张死亡的火网,脸色铁青的对作战参谋说道:“向全团下达命令,所有的轻重机枪一起开火,那挺机枪不打完两梭子子弹,就不要回来!然后,全体撤回原阵地!”
王青山的心里,憋着一股火,按照他的脾气,对于这样的命令,是绝对不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接受的,如果是自己的老上司孙振邦下达这样的命令,自己非得跑到指挥部,当面问个明白,为什么在仗打得正顺手的时候,让部队撤回来?
但是,现在的战役指挥官是刘弘章,虽然熟悉,却没有达到与孙司令官那样深的感情,何况,部队的纪律在那摆着呢,无论心里如何想不通,也得执行,无条件的执行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一点,王青山还是很清楚的。
外蒙古边防军第一旅的反击正面,枪声的密度,忽然几倍的增加起来,密集的弹雨,打得对面的苏军阵地,烟尘四起,泥土飞溅,压得苏军士兵抬不起头来。
苏军指挥官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他以为,这是独立师部队,发起最后攻击的前奏,在这样凶猛的机枪火力掩护下,百余米的距离,独立师士兵两三分钟内,就能冲上来,接下来的结果如何,只有天知道,他下达命令:“全体上刺刀,准备肉搏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拼死一搏了。
苏军士兵纷纷在在枪上安装上刺刀,然后,紧张的趴在简单的战壕里,等待着对面的那股洪流,淹没自己,尽管头上飞过的弹雨,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如同千万匹布被同时撕开,苏军士兵们,却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在前沿掩蔽部里的刘弘章,自然不会忽略那个反击方向,出现的异常激烈机枪声,他回头问参谋长刘成林:“成林,忽然密集的枪声,是那个部队的反击方向?”
刘成林看了一眼孟朝旭,回答道:“旅长,是王青山旅长的第一步兵旅!”
刘弘章放下望远镜,哈哈大笑着说道:“明白了,是那个王疯子,对我下达撤出战斗的命令不满,发邪火呢,你们听,足有上百挺轻重机枪在齐射,王疯子好大的火气呦!”
孟朝旭迟疑一下,解释道:“刘总指挥,王旅长也是这么多天,被苏军压着打,憋了一肚子的火儿,临撤离战斗前,狠狠的给苏军一顿揍,也是情理之中,希望总指挥不要放在心上!”
刘弘章看了孟朝旭一眼,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什么,他清楚孟朝旭话里的意思。
而下达完命令的王青山,带着一个警卫排,气冲冲的朝着战役指挥部而来,他想要找刘弘章,理论一番,否则,实在是憋得难受,是上下级关系不假,可这样的命令,我王青山不服。
直属兵团第一机械化旅一团团长范德志上校,接到命令之后,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相信旅长一定会这么做的,再打下去,就不占便宜了,不过,范德志临撤出战斗前,下达的命令,与王青山的命令几乎是如出一辙,“所有的轻重机枪,打完携带的子弹,那玩意带着挺沉的,不如都送给苏军士兵!”
没有了独立师部队迫击炮火的拦截,接应苏军撤离的冲锋舟,在损失了接近五分之一后,很快就靠上南岸,瓦德金少将的心,这才“吧嗒”一声,落到肚子里,下达了部队按照战斗序列,分批撤退的命令。
接到命令的苏军士兵,如同鬼门关转了一圈儿似地,争先恐后的挤做一团,谁都想第一个逃离地狱般的南岸战场,面对独立师部队的进攻,尚且有得一拼的苏军士兵,此刻,露出了本来的底子,心里那股子血气,早就泄得一干二净,甚至为了抢占一个位置,不同部队的士兵们,就在河边大打出手。
不过,由政治委员和军官们组成的宪兵队,可不是吃素的,拔出手枪,撂倒了几十人之后,终于稳定了秩序,苏军部队开始有秩序的登上冲锋舟,第一批满载苏军士兵的冲锋舟,离开南岸,往北岸驶去。
前沿阵地掩蔽部里,旅参谋长刘成林,接完一个电话之后,对刘弘章说道:“旅长,最后一支反击部队,外蒙古边防军第第一步兵旅加强团,已经撤回阵地,我反击部队全部与苏军脱离战斗!”
刘弘章举着望远镜,观察河面上,已经隐入夜色之中的苏军第一批冲锋舟,头也不回的命令道:“命令,所有的迫击炮部队,炮火延伸,不要吝啬炮弹,打苏军最后一批撤离的冲锋舟!”
苏军的冲锋舟,往返的速度很快,第二批苏军士兵,已经离开南岸,随着独立师反击部队,陆续脱离战斗,战场上密集的枪炮声,逐渐稀疏下来,可尚且留在南岸滩头阵地,担任掩护任务的苏军士兵,却一点儿都不感到轻松,包括执意不肯最先撤离的瓦德金少将,脑子里都装着疑问。
为什么独立师部队,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忽然停止进攻,脱离战斗,如果攻击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南岸的部队,虽然不会被中国人马上吃掉,但那是早晚的事情,北岸的后续部队上不来,剩下南岸的孤军,坚持不了多久,按照瓦德金少将的估计,超不过六个小时。
当然,在自己的部队全军覆没之前,中国人不付出几万人伤亡的代价,别想轻而易举的得手,死战到底的决心,瓦德金少将还是有的,可是,独立师部队就这样摆手了,连开始时,凶猛的迫击炮火都停止了,不正常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多端的中国人,惯于使用阴谋诡计。
但阴谋是什么,瓦德金少将猜不透也猜不出,他无法用一个苏联人的思维,来揣度中国人的想法,随着南岸的士兵,一批批离开,身边的部队越来越少,瓦德金少将的心情,就愈发的紧张,如果这个时候,独立师部队来个二次攻击,就凭南岸剩下不到五千人的部队,是无论如何也顶不住进攻的。
瓦德金少将,隐隐为自己充好汉,不肯第一批撤离的做法,而感到后悔,原来,英雄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幸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直到瓦德金少将,带着指挥部几十名军官,登上冲锋舟,离开色愣格河南岸,独立师部队的阵地,依然处于沉默状态,连一发子弹和迫击炮弹都没有。
听见河水冲击着冲锋舟,瓦德金少将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浑身无力的靠在冲锋舟的边缘上,任激荡的河水,左右摇摆自己的身体,死里逃生或者是捡回一条命的想法,都不足以形容这位指挥五万多部队,在南岸打了一整天,碰得头破血流,劳而无功的苏军高级将领,此刻的心情。
不过,瓦德金少将很快就不用烦恼了,因为他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