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蒙古边防军部队的还击,猛烈而有节奏,炮火和轻重武器的配合,在色愣格河面上,织成一道死亡的火网,苏军渡河强攻的部队,处在被动挨打的地步,后退与继续前进是一样的结果,都将面对密如飞蝗的弹雨。
色愣格河北岸,苏联外高加索军区司令员库雷金大将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他绝没有想到,一个小时的炮击,再加上二十分钟的回马枪式炮击,近十余万发大口径炮弹砸下去,还是没有摧毁独立师部队的防线,没有打得敌人伤亡惨重,还击的火力依然如此的猛烈,而且,从未露面的独立师炮兵,此刻,也发威了。
不但炮击正在渡河强攻的部队,还对自己的炮兵阵地,进行压制性的炮击,虽然火炮的数量和口径,不足以改变战场的主导权,而所谓的压制性炮击,在库雷金大将看来,更是如同骚扰,但是,有一个现实,却不能不让他警惕。
无疑,对面的独立师指挥官,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个懂得隐忍的人,战斗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才使用炮兵火力,那么,他还有什么后手或者是隐藏的招数,来应对自己的进攻?
第一次强渡色愣格河的战斗,让库雷金大将十分不满意,一个小时的炮火覆盖,二十分钟的炮火急袭,三个机械化步兵师,四个团级规模的进攻,主要突击方向上,更是放了两个团的兵力,却在河面上,成了独立师士兵的活靶子,工兵部队搭建的浮桥,被炸得只剩下几根木桩,这仗打得,窝囊!
库雷金大将承认,高估了己方炮火的威力,低估了独立师部队士兵的战场生存能力,此消彼长的情况下,再加上色愣格河这道天然屏障,兵力和火力的优势,被抵消了,只要坦克上不了南岸,光凭步兵攻击,是无法突破独立师部队防线的。
库雷金大将放下望远镜,对参谋长济尔年科中将说道:“济尔年科同志,传达我的命令,部队停止进攻!”
战场的情况,参谋长济尔年科中将,都清楚的看在眼里,继续这样打下去,四个团几千名士兵,恐怕都要成为色愣格河河面上的浮尸,停止进攻是最佳的选择,现在,司令员同志终于看清了局势,对于进攻部队来说,是天大的福音,他马上向第一、第三机械化步兵师两个师长,第三军三十七机械化步兵师师长,传达了司令员的命令。
色愣格河河面上,被打得焦头烂额的苏军士兵,接到停止进攻的信号之后,如梦大赦,急忙调转冲锋舟,往北岸划去,南岸,防守的外蒙古边防军战士,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重机枪和迫击炮,纷纷延伸火力,用一阵密集的子弹和炮弹,把几千名苏军士兵,撵回北岸。
九月二十日凌晨六时许,历时两个多小时的激战,苏军的第一次进攻,被击退了,笼罩着一层薄薄寒雾的色愣格河河面上,重新归于平静,东方的天际,一轮朝阳喷薄欲出。
孙振邦放下望远镜,长长松了一口气,已经是汗湿军衣,他抓起水壶,一通狂饮,然后,问参谋到:“通往前沿各个阵地的电话,接通了吗?”
参谋还没回答,一个战士浑身是血,闯进指挥部,带着哭腔对孙振邦说道:“司令官,我们刘处长在赶往前沿阵地,指挥抢修电话线的时候,遭遇苏军的突然炮击,身负重伤,恐怕已经不行了!”
孙振邦手里的水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边防军总部的几个处长,与自己朝夕相处,战友之间的情谊,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尤其是通讯处刘处长,打组建黄河河防守备指挥部的时候,就是自己的老部下,担任电讯科科长,后来,又跟着自己,成建制的转为外蒙古边防军,在外蒙古地区一呆就是几年的时间,是同甘苦、共患难的老部下。
孙振邦一把揪住这个警卫员,急切的问道:“刘处长他人呢?”
警卫员回答道:“已经送到野战医院了!”
孙振邦大声吼道:“警卫员,跟我去野战医院,作战科长,马上统计部队的伤亡情况和弹药消耗情况,我回来要看!”
孙振邦赶到野战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看到的,是一张洁白的床单,覆盖着的尸体,院长和军医满脸惭愧,见到司令官到来,急忙迎上去。
院长说道:“司令官,我们已经尽力了,刘处长送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伤势太重,炮弹是在近距离爆炸的,弹片几乎把人都撕碎了,我们……”
孙振邦挥挥手,制止了院长的话,语气低沉的说道:“廖院长,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还希望你们医院方面安排人手,把刘处长送回库伦,我们不能把他埋在这儿,就安葬在边防军库伦阵亡将士陵园吧,等打完仗,我再去看他!”
再回指挥部的路上,孙振邦的心情非常沉重,这是色愣格河阻击战开始之后,第一位阵亡的总部直属部门负责人,也是朝夕相处的战友之中,第一个牺牲的,想起他在指挥部当时说的话,孙振邦非常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态度激烈,他也不会在苏军第一次炮击结束之后,就急着去抢修电话线,也就不会牺牲。
虽说打仗,避免不了死人,可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令身边的战友阵亡,孙振邦怎么也无法释怀。
色愣格河北岸,苏联外高加索军区收复外蒙古战役指挥部临时驻地,司令员库雷金大将,正在展开紧急军事会议,四个机械化步兵师的师长,四个坦克旅、两个装甲旅和四个炮兵师的师长,全部出席。
参谋长济尔年科中将,正在报告部队的伤亡情况,“战斗发起的时间为今日凌晨四时整,至六时许结束,我军共出动四个步兵团的六千余人的兵力,向南岸的独立师部队,发起第一次攻击。”
“战斗的结果如下,进攻的部队伤亡两千四百余人,架设浮桥的工兵伤亡四百余人,炮兵部队阵亡二百八十余人,损毁火炮二十五门,于此相对应的,我军第一次炮火覆盖的效果,无法评估,第二次炮火急袭,消灭独立师部队约一个迫击炮团,二百余门迫击炮,四百余名独立师士兵,对独立师炮兵阵地的炮击效果不详,这就是战斗的基本情况,请司令员同志做指示!”
库雷金大将敲敲桌子,语气严厉的说道:“同志们,大家都听到了吧,这就是我们耗费十余万发炮弹,出动六千多兵力所得到的结果,超过七比一的伤亡比例,也许,有的同志会说,还有炮击之后,我们看不到结果,我相信,结果不会让我们满意,单单从独立师部队反击的步兵火力上来看,唐秋离的部队,根本没有遭到严重的打击!这是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苏军的师长们,都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司令员同志正在气头上,别自找麻烦,成了出气筒,再说了,那个主攻部队没尽力,一个团几乎丢了一半左右的兵力。
帐篷里,一片安静,只有库雷金大将的怒吼声,指挥员们垂头丧气的模样,让他愈发的生气,库雷金大将强忍着臭骂一通的冲动,接着说道:“独立师士兵,能够在我们长达一个小时的猛烈炮击下,生存下来的秘密是什么,那位同志知道?”
师长们抬起头,库雷金大将从他们茫然的目光之中,就看得出来,自己这一番启发的话,是对牛弹琴了,“秘密就在于,独立师士兵出色的土工作业能力,他们把自己隐藏在地下,我们的炮弹,无法杀伤中国人,色愣格河两岸的土质,本来不适合修筑表面坚固的防御工事,所以,独立师士兵就把自己藏在地下,非常聪明的办法,”库雷金大将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库雷金大将带着启发的说道,他非常希望,自己的部下们,能有那么几个人,提出哪怕是相对有效的解决方案,但是,他又失望了,部下们的目光里,依然是充满了迷惑。
库雷金大将暗叹一声,不能指望这些人,为自己分忧了,他继续说道:“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彻底摧毁独立师士兵的地下掩蔽部和防炮洞,但是,我们的炮火,对他们构不成致命的威胁,因此,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就是出动空军的轰炸机,全方位、大范围的轰炸独立师部队阵地,尤其是在我们的主要突击方向上,更要进行饱和式的轰炸!”
苏军师长们如梦方醒,对呀,炮弹不行就用航空炸弹,自己怎么没想到呢,真是愚蠢!
库雷金大将不屑于看到部下们敬佩的目光,对参谋长济尔年科中将说道:“济尔年科同志,马上向空军传达我的命令,出动一个轰炸机师的兵力,所有的轰炸机,都要携带重磅航空炸弹,要能够摧毁地下四米深左右的掩蔽部和防炮洞,另外,告诉空军的同志们,一个半小时之后,我要看到我们的轰炸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