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骗的人很多,因为他父亲在那个中心小学当老师,吵得要与他断绝关系,他才想办法骗了东西去抵债的。
别的人骗不到,就相中了他这个容易相信人的冤大头。他家里只有农村里两间摇摇欲坠的小屋,到那里找他要钱的人都快踏破宅门了。
也就是说,他永远也要不到鲁兴旺一分钱了。那就完了,真的完了。连认识的亲人都要骗人,这个社会怎么会这样啊?
这天晚上,他坐在孤独清冷的宿舍里发着呆。里面一点声息也没有,只有电灯在丝丝地苦响着。
一念之差,好端端的钱,崭新的借来的钞票,就到了别人的手里,永难要回。这是怎么回事哪?你怎么就那么傻呢?这个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
“叽叽叽——”突然,床前的椅子上响起了知了的叫声。
他吓了一跳,侧过头一看,是皮带上的拷机在疯了般鸣叫。
他拿过来一看,上面的号码是字当头的,这是哪里?哦,是林芙蓉的电话。
他猛地丢下拷机,缩在床的一角,害怕极了。她问我要钱了,可我哪来的钱还她啊?怎么办哪?他抖着手再也不敢去拿拷机。
拷机终于停了。他连忙将它关了。
可是不一会,隔壁阿姨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要死了,她打这个电话了。那天为了取信于她,他将这个号码也告诉了她。这么晚打电话来,阿姨要生气了。
果真,阿姨不快地对着话筒说:“你是谁呀?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向志荣?哪个向志荣?我们这里没有向志荣。我这是住宅电话,你打错了吧?哦,你是不是说小赵啊?那有,现在他已经睡了,你明天白天再打吧。你有急事?一定要叫他听,你是谁呀?你叫什么?姓林,好好,我给你叫一下。”
阿姨就扯着喉咙喊:“小赵,你的电话,一个女的,说有急事,你过来接一下吧。”
阿姨对他也是很照顾的。
他只得下床,趿了鞋走过去。阿姨起床来给他开门。
他难堪地走进去,来到阿姨的床前,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低声说:“喂。”
林芙蓉有些火气,一开口就责问:“你是怎么回事?打拷机不回,再打,关了。你,这么长时间连电话也不给我打一个,我担心死了。喂,你没有出事吧?”
“我,没有。”他结巴着,不知怎么跟她说,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我,只是……”
“那你是不是故意躲我啊?”林芙蓉口气柔和了,“我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是有要紧事。有一套二手房,七十多平米,地段不错,就在我饭店的附近,很便宜,一次*清现款,只要二十五万。你把那两万元钱还我,我凑凑就凑满了。有的话,你再借我一二万,我下个月就能还你……喂,你听见没有?你,怎么啦?”
“我。”向志荣将脸对着墙壁,怕被阿姨看见他痛苦尴尬的脸,和颤抖不止的手。
“你最好,明天给我送过来。”林芙蓉温柔起来,“你来吃中饭吧,啊,我等你。正好,我带你一起去看看这套房子。”
没等他说话,就挂了电话。
“打搅你了,阿姨。”向志荣连忙背转身,走出去,将门带上了。走进自己的宿舍,他关紧门,坐在床沿上发呆。
他内疚,焦急,气愤,心都快碎了。
其实,象你这种老实人,下海就是害人,就是对别人的不负责任啊。真的被他们说中了,你好丢脸啊。
他拼命地骂着自己,你老实,心软,容易上别人的当,而别人又看你老实,再上你的当,这是一个怎样可怕的怪圈啊?
你这种人活着,太危险了,还是死了吧。死了,就不再连累别人了。
可是,他正准备拿起剃胡须的刀片要割脉时,又犹豫起来,你不能就这样一死了之啊。这样不辞而别,你对得起林芙蓉阿姨和丽红她们吗?
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堂堂正正才对啊。幸亏这最后五千元钱没给他,明天再到陆德才家里去要那五千元的股金。他答应这阵还的。要了先还她一半。另一半,待以后挣了钱再还。
要不,就忍痛割爱,放弃丽红,跟林芙蓉结婚算了……这样躺在床上想想,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窗外鸟语花香,晨风轻轻吹拂,朝霞从窗棂间透进来,把他的房间照得一片光明。
他的心情比晚上好多了,赶紧坐起来,匆匆洗漱了一下,就出门去要钱。
他赶到那个新开的居民小区,就熟门熟路地直奔陆德才的家。他敲响他家门的时候,陆德才正准备去上班。
“唷,是向志荣。”见了他,陆德才稍稍愣了愣,就异常客气地又是让坐,又是打招呼,“这钱本该早就还你的,唉,无奈一直凑不足五千元钱,让你白跑了好几次,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就去里面拿出一沓钞票,递给他说:“前几天刚凑齐,正准备给你打拷机,你倒来了,好象有心灵感应似的。
他接了钱,没好气地问:“那还有一半股金和四百元起诉费呢?”
打赢官司后,他跑得腿都酸了,才要到这一半的股金,实在没好脸给他看。
“只要有,马上就给。”陆德才尴尬地笑着说,公司快好转了,一有好转,就通知你来拿。“向志荣掉头就往外走。知道他城府太深,跟他多啰嗦没有用。明明公司已经倒闭了,他却说要好转了,哼,还想哄我?
他下了楼就往曹家渡赶,赶到林芙蓉的饭店,已是中午时分。
他硬着头皮走进去,正在忙着招呼客人的林芙蓉见了,脸上马上绽出一个妩媚的笑容,脸颊上还旋出两个酒涡。
她喜出望外地说:“你来啦。”就过来迎接他,把他当成至宾,带到上面一个空包房里坐了,说,“你先坐一会,我下去安排一下,就上来陪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