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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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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起电话,决定不管怎么样,先回老家一趟。

刚抬起头,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高档小车。

这辆车她在一年前的国际名车展中看过,叫幻影。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车子里面的人正在观察着她,或者确切地说在窥视她。

果然,不一会,车门被打了开来,何翠从副驾驶座走了下来。

李昕轻叹,该来的,始终要来!

想来车子里面坐着的肯定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贵夫人了。

李昕在何翠的示意下,坐上车后座。

"李小姐。"

"夫人。"

贵夫人手里捧着一份商业计划书在看,连头也没有抬,保养得宜的手指边看边在旁边做上注解,"最近生活工作如意么?"

一句话,顿时让李昕醒悟,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陶艺班的恶意宣传单,政府的拆迁令。

她早该想到的不是么?

以纵横的实力,这些事情恐怕只要动个小指头就搞得定。

空气,令人窒息的沉闷。

李昕打开车窗,将眼神投向远处,打破沉默。

"夫人,你想要我怎么做?"

身边的高贵妇人并没有马上答话,仿若未闻。

气氛,又一时僵凝。

只听到笔珠划在纸上刷刷刷的声音,犹如夜里寂寥的风声,一点一点侵蚀她的思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贵夫人合起手上的文件,金色边框眼镜下的双眸眯了起来,"聪明的女孩,我早就提醒过你,而贝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有钱能使磨推鬼。"

李昕苦笑一声,脑海中浮现出那抹清冷孤傲的身影。

"夫人,您能不能..."

李昕开了个口,郭文君就像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出口厉声打断她,"不能,不要痴心妄想。"

所有的语言,一滞。

李昕望着窗外,天渐渐暗了下来,好像连最后一丝白光也马上要被黑夜吞噬。

白天和黑夜只交替没交换,无法想像对方的世界。

像永恒燃烧的太阳,不懂月亮的盈缺。

其实她一直懂他的顾忌,却贪恋那一点点温暖,而假装不知。

所以她小心翼翼的,努力去维持那表面上的平静,暗自希望那残忍的现实不会降临到他们身上。

可幻想就是幻想,终归有破灭的一天。

她相信他,可她不信任的是自己。

她有太多的顾忌,比如奶奶...

"不要以为欧阳家那小子看上你,你就认为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了。贝家,永远不可能接受你这么一个出身的女人。"

被当面嫌弃的难堪远远比不上心里深沉的悲哀。

她已不是小女孩了,以为相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他们没有那个可能性...

她安静地打开车门,背对着郭文君落下一句:"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的语气很轻,轻得就像羽毛落在地上般,不带一丝力量。

她瘦弱的身影,在黑夜中越缩越小,直至不见。

对幸福的期待,原来只是一场笑话。

而不被祝福的爱情,又怎么会幸福?

何翠回到车内,怔怔地看着被李昕故意遗留在座位旁边的支票。

"夫人,她..."

郭文君眯起锐利的眸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但只是一瞬,她收起自己的情绪,冷淡地吩咐道:"走吧..."

何翠没再说话,但她知道,此刻,她们脑海里同样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场景。

那时候,那个女人也是这样...

李昕将熨烫得笔直的衬衫一件一件挂进衣柜里面,再将所有的床单被套换成新的。

整个屋子干净得不得了,空气中缓缓流淌着阳光的味道。

可还有一个地方,无论她用什么工具,都无法清扫干净,那就是她的心。

她任它蒙上厚重的灰尘。

她从衣柜拿出一个小黑包,里面有一样她的秘密。

她唯一想带走的秘密,整整一包。

听到卧室房门喀嚓一声关上的声音,她的心骤然狠狠地一颤。

握着门把的右手,一下捏得死紧,仿佛想抓住点什么?

"再见,贝毅..."

这努力地扯开唇角,说出几个字。

这一次,她仍是只能选择悄悄离开,她做不到若无其事地跟他告别。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好像根本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明明在笑,为什么眼前一片模糊?

明明没下雨,为什么脸上全是雨点?

她不想哭,可为什么眼泪却自己掉了出来?

她紧紧地咬住下唇,安静的屋子渐渐逸出心酸的呜咽。

"傻女人..."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句清冷的嗓音,李昕猛地回头,穿着一身黑衣的他倚在门口,看着她脸上崩溃的眼泪,讥诮地微掀嘴唇骂她。

她伸出手,抹掉眼泪,笑着走近他身边,可她的指尖只碰到冷硬的门框。

"呜呜..."

她怎么会忘了,今天早上他出门时告诉过她,他要出去办点事,晚上才能回来。

他走了,而她也该走了!

明明他不在,为什么她在这个屋子里老是看到他的身影?

沙发边,他端着高脚杯闲适的模样...

落地窗前,他高傲却又孤寂的背影...

餐桌上,他跟她一起抢盐酥鸡的孩子气...

客厅里,无数个夜晚,他安静坐在钢琴边弹着曲子的忧伤...

以及狭长眸子不时流露出来的沉痛...

父母过世时,那个清冷却又坚定的拥抱...

脑海里面就像放电影般一幕一幕倒带。

就连他的毒舌,如今想起来,也令她会心一笑。

原来他们之间拥有这么多的回忆,多到她根本不想离开...

一阵凉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中药的味道。

她走到餐桌边,将那碗阿姨熬好的汤汁灌入肚子里面。

他从来告诉过她,这是做什么用的。

可他的话,她每一句都听进了心里。

他希望她做的,她都会努力做到。

可是似乎今天的汤汁特别苦...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苦,却原来她一直惧怕这种从嘴里苦到心窝的涩意...

李昕,够了!

不要再留恋了,这里原来就不属于你。

偷得一缕阳光的温暖,该满足了。

又不是没见过悲欢离合,不过一场迷惑,要心安理得,不必忐忑。

离婚的时候,父母过世的时候,她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撑了过来...

这一次,一样也不会例外...

她会撑过去的...

她只有这样说服自己,才不至于心痛到要死掉。

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怎么忍心她这么大年纪跟着她颠沛流离?

爱情,就让她戒了吧!

决然地扭转身,走到门口,她却发现自己的裤脚被一股外力拉住。

"喵!"

她低头一看,只见老麦用牙齿咬住她的裤管,似乎是知道她要离开似的。她蹲下身子,抚着黑猫的头,哽咽道:"老麦,留在这里好吗?"

"留在这里代替我陪着他,好吗?"

黑猫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尖利的牙齿不舍地松开她的裤管,乖乖地舔了舔她的手。

李昕在心里对着老麦致歉,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不能带你走!

起身,右手抓住门把,深呼吸,开门,落锁!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再也不让自己有犹豫的空间。

她努力咽了咽喉咙,抬起头,正想往电梯方向走。

"喀!"

隔壁的房门也在这时打了开来,欧阳烈嘴角边扬起的笑意在扫到李昕眩然若泣的神情时顿时僵住,眼眸一转,故意忽略掉她手中的行李和如兔子般的红眼睛。

"要去哪里,我送你?"

空气,一滞。

去哪?她该去哪?

她似乎没有地方可以去,这个城市,有哪个角落可以收留她?

顺便收留她这一颗残破的心?

欧阳烈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迟疑,轻松自若提议:"对了,昨天保险公司告诉我,我幸运地抽中了两张去西藏的飞机票,有兴趣一起去旅游吗?"

旅游?

她想,但她不能!

因为她考虑到一个现实问题,她现在身无分文。

欧阳烈见她眼睛里面先是浮起一抹光亮,可转瞬间又换了一抹尴尬之色,他顿时了然,"所有旅费全包。"

她考虑了很久,终是点点头。

她需要一个地方,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去舔舐她不为人知却血淋淋的伤口。

身边的男人见到她轻点螓首,重重舒了一口气。

西藏据说是一个能洗净心灵的地方,吸引她来这里的地方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这里是闻名一世的浪漫诗人仓央嘉措的出生之地。

第一最好是不相见,如此便可不至相恋;

第二最好是不相识,如此便可不用相思。

写成的黑色字迹,已被水和"雨"滴消灭;

未曾写出的心迹,虽要拭去也无从。

入山投谒得道僧,求教上师说因明。

争奈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到卿卿。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误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李昕怔怔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仓央嘉措的诗集,默默地低声念到:"不负如来不负卿..."

突然想起今天在布达拉宫门口,李昕由于想心事想得出了神,结果在一进一出间撞到了一个年老的僧人,本来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可那僧人在看到她面相时顿时脸色大变,手中的念珠转了几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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