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心疼地一边顺着她的背,一边轻言软语道:"傻孩子,没事了,爸爸来了!其实你的心中一直有一把火,名叫希望。你只要将那把火点燃,路途再远你也不会迷路。"
那时候的她年纪小,又忙着在亲人面前寻找安慰,根本没听懂父亲的话。
如今回想起这一件事,她才心有所悟,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在预示什么?
是不是因为贪恋不属于自己的美好,就会不知不觉忘了来时的路。
甚至会不知不觉因此丢掉很多东西?
幸福是什么?
在她心里,愈遥不可及,就愈是令人憧憬。
她真的错了吗?
是她强求了吗?
她没有答案,而唯一能给她答案的那个男人,她连询问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走路的步伐很慢,走累了,她就在路边找个地方坐一下,休息够了,再徐徐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家?
她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字眼给吓了一跳。
她这一生有两个被称为家的地方曾让她以为可以一辈子依恋和停靠。
一个是爸妈的房子,可在他们去世时就给学校无情地收了回去。
另外一个是金海湾的房子,在她离婚时,让给了昔日的丈夫。
而现在,她居然不知不觉将花样年华的房子当成了家么?
家,好温暖的一个词。
可它适合她和贝毅吗?
本来以为死寂的心,竟一点一点被唤醒。
当旧日的污水慢慢涌出来,然后,她的心又再次被一股清澈的泉水注满,一点一滴汇成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
这到底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又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她一路想着心事,终于到了花样年华。
而在她身后,一辆红色小车一直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
直至看着她的身影安全地转入小区,男人的车才慢慢在门口停下。
然后,一只修长的手掌伸出窗外,食指与中间夹着一根通白的烟。
一缕烟雾徐徐从车里面飘到外面,慢慢地,消散在半空中。
一根烟燃尽,男人才又再次摇上车窗,将车开进地下室。
"喀嚓!"
正端着一盘饺子从厨房里出来的李昕看到门口正在脱鞋的男人,愣了一下。
她回来时看到他不在家,以为他出去了,没想到她前脚刚回,他后脚就回来了。
男人慢条斯理地脱下脚上的皮鞋,他不像其他人一样,省事地喜欢从后脚跟一把将鞋子脱下。
而是按部就班的先解开鞋带,松了松原本勒紧的带子,然后,再将手掌按下后脚跟处,轻轻地脱落下来。
穿上棉拖鞋后,他先将鞋子收进鞋柜,然后再俯身脱掉袜子,叠好,放入玄关处的篮筐。
他的眼神在看到篮筐时顿了一下,他的停顿,只发生了0。01秒,让李昕以为一切只是错觉。
因为,篮筐底部,一双肉色的丝袜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看到男人缓缓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她觉得自己真完了,这男人就连脱鞋子也像品红酒般,那么优雅和高贵。
直到男人的身影转进浴室,传来哗哗啦啦的水声,李昕才回过神。
然后,她看着桌上那一盘饺子发起了愁。
他们都是南方人,习惯了米饭,她这是第一次在花样年华煮饺子。
此刻就算她想弄别的也不成,因为冰箱已经空了,唯一的食物只有这盘只有十五个的饺子。
"你吃饭了吗?"
待到男人从浴室里面出来,李昕轻轻问了一句。他希望他说已经吃了,然后她就能独占这盘饺子。可下一秒,她悲哀地看见,他居然摇了摇头。
"那一人一半?"
男人没发表意见,可李昕却再次犯起愁来,十五个饺子,怎么分?
如果她敢自作主张将少的那一份给他,待这个阴险的男人发现,会不会又拐着弯整她?
考虑了十秒钟,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八个的那盘饺子端到他面前,身体靠近的那一刻,她好像闻到他身上和她身上一样沾染了一股橘子花的香味。
她甩甩头,一定是她的错觉...
男人轻轻扫了一眼两人的盘子,看着她微微噘起的嘴和不甘心抿起的小梨涡,清冷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那漾动在眸子里面的晶莹就像皎洁的月光,又像潺潺流动的小溪。
而低着头忙着苦干的她却没捕捉到。
"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李昕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漫天漫地的白雪。
纯净得似乎可以洗涤人性的所有污浊。
白雪在太阳的照耀下,折射出晶亮的光芒。
"啊,是雪啊..."
李昕欢呼一声,只差没在雪地上打滚了。
三个大爷们同时嘴角抖了抖,望了望天。
极力想与正在雪地上疯跑的女人保持距离。
贝毅脸上表情未变,只是那一双狭长的眸子里面,很明显地写了两个字——丢人!
李昕才不管众人那一副强烈鄙视的眼神。
她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连雪也没见过。
更何况还是这么一大片雪山啊。
只可惜,怕冷的她只能穿得就像一只棕子般。
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只穿着一件单衫,外面套一件羽绒便了事。
此时,她的左边,关小刀惯常的形单影只。
右边,熊猫和郑大钱两人分别搂着一个女伴。
而她,则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跟在贝毅后面往周围好奇地张望。
兴奋完了,往四处看了一眼,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们几个?"
听到这个问题,七双眼睛同时看向她。
贝毅眯起眼冷瞪她一记。
李昕缩缩脖子,心里不停地腹诽。
天杀的,这帮万恶的男人。
有钱也不是这样挥霍吧。
居然将整个滑雪场包了?
有毛病。
男人见她愤恨地低着头嘀咕。
抬起她的下巴,微扬起嗓音问。
"有意见?"
李昕背脊一僵,赶紧陪笑道:"不,我只是在想像你滑雪时的英姿,一定很迷人。"
男人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嘲讽,抿开唇,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我不会。"
"什么?!"
李昕惊呼一声,眼角抖了抖。
那他们来这里干嘛?
赏雪?
"赏人。"男人眼眸一闪道。
李昕一愣,以为自己只是将疑问埋在肚子里面。
却原来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
然后,在她的满腹疑云,以及男人的意有所指下。
她终于明白了。
看到熊猫跌跌撞撞在雪中歪歪斜斜的滑稽模样。
李昕这才了然,敢情真如这个男人所言,是来看戏的。
大老远的从家里跑来瑞士,只为了看熊猫的糗样?
毫不客气地大翻一个白眼,天杀的,这男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他的腹黑绝对是宇宙级别的。
不过,熊猫那样子实在是太可笑了。
连她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可她刚得意起来,突然,脸上就被一坨雪团突然袭击。
差点没当口吃了下去。
李昕脸上的笑靥凝结住。
转身,看到元凶手上的雪团,以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贝毅,你这个混蛋,我跟你没完!"
李昕毫不客气地撸起一个雪团反击回去。
然后,两个人竟像个大孩子般,你追我赶。
互相掐起架来。
郑大钱与关小刀对视一眼。
"也许熊猫的表演生涯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郑大钱瞟了正在雪地上玩得正欢的两人一眼,一针见血道:"不要忘了老太太那边。"
关小刀叹一口气,挑眉:"你也收到老太太的关切电话了?"
郑大钱点点头,嗤笑一声:"她能不关心吗?她怎么能允许再一次在她意料外的事情发生?"
而且,她就连他们这几个所在的家族都看不上眼,更何况李昕?
关小刀拧起眉,狠狠吸了一口烟,"那阿毅他..."
郑大钱轻轻抚着下巴,两眼坚定道,"做兄弟的,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两兄弟互觑一眼,眼睛里面都是发光发亮的东西。
这一天,李昕正在打扫房子。
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位身穿米色套装的高贵妇人,以及旁边一位同样衣着讲究的随仆。
"两位是?"李昕不卑不亢地有礼询问。
"我是贝毅的奶奶。"贵妇人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挑起一边的眉缓声说道。
李昕朝她们点点头,让开房门让她们进来。
心里暗忖:看这架势应该是来找她的。
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挑了贝毅不在的时间。
妇人看起来60岁上下,保养得极好,不管是衣着还是首饰,处处透着优雅和矜贵。
她拧眉看着李昕手上的抹布和地上的拖桶。
李昕尴尬地笑了笑,看来这位老太太的洁癖与贝毅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那施舍般的眼神都如出一辙。
现在,她终于知道他那高高在上的表情是传承自哪里?
突然,她就觉得有点好笑。
而且,竟不知不觉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老太太挑眉眯眼看着李昕,眼神有一丝不悦。
李昕敛下心神,勾了勾嘴唇:"没什么,奶奶,您是喝茶还是?"
"放肆,叫夫人。"高贵妇人身边的老仆人喝斥道,狠厉的眼神好像那个称呼亵渎了贵夫人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