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视频,三个男人神色各异地倒在沙发上,这个世界上最荒唐的莫过于自己突然被告知当了父亲,而且生出来的这个孩子还是不被期待的。
四个男人久久地沉默,不大不小的办公室只有小婴儿吸吮着手指的吧嗒声和满足的笑声。
四人不约而同地拿出香烟狠狠地吸着,烟雾缭绕下不知道谁问了一句:"李昕知道么?"
清冷的男人苦笑一声,从口腔里面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眼神复杂地盯着远处,几不可闻道:"要如何告诉她?"
众人听闻,倏地集体沉默了,三人不住地摇头叹息,是啊,该怎么告诉她,这个事实简直比她不孕还令人震惊。
哪个女人接受得了啊...
三个男人将充满同情的眼神投向一脸苍凉的男子,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继而转青,再迅速转黑...
关小刀见状,锐利的眸子扫向他的手,着急地掠到他身侧,战战兢兢地问道:"阿毅,你怎么了?"
其他两个男人一开始只是以为贝毅是打击过度,才会脸色如此难看,所以并未往深想,此刻听到关小刀的惊呼,这才注意到他捂在胸口的手似乎是在减缓什么痛苦似的。
男人并不作声,关小刀脸色越来越凝重,猛地一抬头,眼神扫向男人的面容,只见他此刻就连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甚至就连指甲上也是灰白一片,指间的烟在不自然地抖动。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揭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关小刀不住地咽着口水,心惊胆战地问道:"阿毅,你是不是...是不是..."
看到关小刀惊慌失措的模样,熊猫与郑大钱对视一眼,这才发现贝毅的神情似乎颇为不对劲。
仔细一看,甚至还发现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像是极力在压抑什么。
意识到三人惊恐的视线,男人抬起头,眼神掩饰不住地透出绝望,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她离开的原因,因为他的病和那个孩子,让他不得不让她离开啊...
他扯了扯嘴唇,那一抹笑还未挂到唇畔上,只见清瘦的男子突然就这样在三人面前缓缓阖上眼,晕厥了过去。
清晨五点,位于半山腰的小镇似乎还在半醒半梦之间,山峰重叠间一层雾蒙蒙的水气笼罩在半空中。
朦胧的鹅肠小径慢慢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她缓缓地朝一栋灰底蓝纹的建筑物走去,这是小镇上的唯一一间酒店,也是她工作的地方。
她熟练地在门口刷了卡,走进员工专门通道,再从里面出来时,已换上了浅蓝色的工作制服。她巴掌大的的脸上戴着口罩,手上一副厚胶套,左手拎着一个小红桶走到旋转楼梯那里。
是谁说,忙碌的工作是麻痹一切忘记一切最好的方法。
而她现在,唯有深信!
她没有用他给她的那张卡,而是自己在小镇的酒店里面找了一份工作——酒店的PA。
她犹记当她知道自己被分配到这个岗位时,还一头雾水,直到看到与她前来交接的大妈才明白,原来PA是个岗位的带名词,意思是公共区域卫生清洁。
她的大学毕业证和在市区的工作履历在这个小镇上并不能发挥什么作用,每天,她穿着粗糙的工作制服,虽然很辛苦,可她却很喜欢这样的工作,因为简单,因为不复杂,不断地重复同一个动作,没来由地令她安心,也让她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她蹲在旋转楼梯上拿着像牙刷一样的小刷子刷着那层灰,刺鼻的药水弥漫在空气中,她拧眉,忍不住转过头去,层层气味还是透过口罩传到她鼻尖之内,刺激着她敏感的嗅觉。
尽管这样,可她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顿,因为,这份工作要求她必须在七点半前将所有的灰垢清理干净,否则苛刻的老板就会找理由扣她的薪水。
她看了一眼腕表,深吸一口气,只能加快手中的动作。终于,蹲着刷完后,她两手擎在膝盖上支撑着自己起身,手指碰到僵硬的肌肉,一按就是一个印。
她麻痹的大腿微一动,突然感觉眼前一片黑,她的身体危险地在楼梯间摇晃,在就要跌倒的瞬间,她紧紧地抓住了楼梯的扶手。
她呼吸急促地靠坐在阶梯上,缓着气。
片刻后,她感觉到眼前的黑暗终于过去,她才起身往员工休憩室走去,准备换下这一身污脏了的工服,是时候去客务部帮忙换床单了...
看到娇小的蓝色身影消失后,隐藏在盆景背后的两个男人才现出身影,两人对视一眼,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外面走去。
从酒店出来,车里面的两个男人就一直沉默着,黑色的陆虎车就这样横行在小镇的街道上,车窗里面火星点点,两个男人只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死命抽着烟。
许久,郑大钱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冷声道:"熊猫,你说这个世界是他妈的怎么了?"
熊猫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猛地一踩油门,看着前面一眼望不底的油柏路,低吼一声:"是啊,我他妈的也很想跟这个世界谈谈..."
车子在某栋大厦停下,正悠闲地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吃着三文治的秘书呆愣地看着自家老板像一阵风似地刮进办公室。
她抬头看了一眼壁钟,今天才九点半啊,平时老板是从来没有在十一点前上班的啊。
今儿个发生什么事了?
她忐忑不安地想到刚刚自己在上班时间用餐的模样被他撞见,心想,阴睛不定的老板不会因为这个炒他鱿鱼吧?
想到这儿,她赶紧泡了一杯咖啡欲端进去给老板消火,门内的男人听到刺耳的高跟鞋脚步声,怒吼一声:"滚!"
秘书被吼得白了脸,刚才那一瞬,她似乎看到办公室的大门也随着老板的嘶吼而震动了好几下。
半个小时后,刚招来的小司机来到秘书办公室询问老板的行踪。
秘书指了指大门的位置,又做了一个咧牙呲齿的动作,暗示今天老板的心情很不妙。
小司机苦着脸,看了看腕表,只能心一横,视死如归般地去敲老板的门。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响,小司机只能硬着头皮旋开门走了进去,只见自家老板坐在皮椅上,两条修长的腿翘在办公桌前,背对着门口,皮椅上方升起浓浓的烟雾。
小司机微有些紧张地走到冯程程跟前,小小声地提示:"冯总,是时候去赴您跟陈总的约会了..."
冯程程听闻,浓眉一挑,将手里的烟屁股狠狠按熄在桌上,低头看了看腕表,一只手支着头,另外一只手指尖敲着桌面,像是闻而未闻。
小司机看到他不为所动的神情,以为他没听到,咽了咽口水,斟酌了一下,又重复道:"冯总,是时候..."
说到一半,冯程程猛地抬头冷瞪他一眼,霍的一声起身。
小司机被他一瞪,全身突然汩汩冒出了冷汗,盯着大老板不甚耐烦的背影,他抹了抹额上的汗,赶紧跟了上去。
他刚来这公司没两天,但也没少听说这个老板总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性子,他在心里哀叹一声,这样阴阳怪气的主子可不好伺候哎。
上了车,冯程程并不作声,只是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跟自己死磕,他习惯了要风就是雨,从来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小司机自是不敢吭一声。
看到冯程程烟雾水愈加难看的脸色,小司机灵机一动,伸手扭开了收音机,里面传来一个女人沙哑低沉的吟唱:
没那麼简单,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
尤其是在看过了那麼多的背叛
总是不安,只好强悍
谁谋杀了我的浪漫
没那麼简单,就能去爱,别的全不看
相爱没有那麼容易,每个人有他的脾气
过了爱作梦的年纪,轰轰烈烈不如平静
幸福没有那麼容易,才会特别让人著迷
什麼都不懂的年纪
曾经最掏心,所以最开心,曾经
想念最伤心,但却最动心,的记忆
一首歌尽,小司机悄悄从眼角侧光看到老板脸色稍缓,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以为暴风雨已经过去了,谁知下一秒,坐在副驾驶室的肥胖男人猛地一把揪起他胸前的衣服,在他耳边怒吼道:"你他妈的谁让你放这首歌,谁让你放的?啊?给我滚..."
说完,猛地拉了手刹,将一头雾水的小司机给踢下了驾驶室。
小司机摸摸自己几乎要开花的屁股,再看着那辆大块头陆虎扬长而去发出来的尾烟,从头到尾愣是没明白自己哪里惹到大老板不自在了...
黑色的车子在城市里面像一阵风飞旋而过,一路上他连闯数个红灯,最后在海边咯吱一声停下,他将车门反锁,再将车里的音乐开到最大声,然后像是孩子一样抱着自己的双膝缩在驾驶座里面嚎啕大哭。
许久,他抬起头,看着头顶,红着眼眶嘶吼道:老天爷,您为什么就不能帮帮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