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顾玉莲梳妆台上的那个小盒子里找出了一把钥匙,那是一把黄铜钥匙,磨得光滑的黄铜钥匙,我不知道钥匙上面有过谁的指纹,还留着谁的魂魄。我不能完全确定这把钥匙就是开那扇门的钥匙,我藏起了它,伺机打开那扇门。
郭阿姨是个热心肠的人,她并没有因为我的过错被食品厂扫地出门后就放弃对我的帮助,她还是不遗余力地四处为我找合适的工作,可是,在她还没有为我找到第二份工作的时候,她就住进了医院。不到一个月,她就死了。她得的是肝癌,查出来已经是晚期并且扩散了。她住院后,顾玉莲带我去探视过她,她躺在病床上,肥胖的脸蜡黄,我不相信她会很快死去。郭阿姨笑着望着我,还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凉。我像是被一块冰冰冻着。我抽出了手。她微笑地对我说:“要有信心,你一定会找到工作的。”我没说什么,我只是想离开她,很快地离开她,她床头有一束白色的花,我知道人们都称这种花为百合。那一朵朵百合花是一张张苍白的脸,透着冰凉。我闻不到花香,我整个身体沉浸在药水的气味中。我不知道顾玉莲会在哪天躺在这里,我不知道和我有过关系的人是不是都会躺在这里等待死亡。
离开医院后,顾玉莲说我是白眼狼,没良心,郭阿姨为我的工作操尽了心,我却在她的病床前没有说一句感激的话。我听不清顾玉莲在唠叨什么,大街上人来人住,车水马龙,我满脑袋都是百合花苍白的脸。有人说,郭阿姨的死和我有关,我是个不祥的人。谁沾染了我,谁就会倒霉。我想,如果我是个不祥的人,那么顾玉莲为什么还活得那么旺盛,快七十的人了还没病没灾?
在郭阿姨死后没几天,雨季,我二十岁的雨季,来到了赤板市。(未完待续)